正说着,一个人影自外头冲进来,还不等大家反应,尤其是欧阳志还未消化完何岩和李善二人的话,那黑影便已一把将欧阳志抱住,接着,一把鼻涕一把泪,滔滔大哭着道:“鞑靼人……撤了啊……撤了……”
“天哪……咱们活下来了。”是那中官王宝。
王宝哭成了泪人,死死拉着欧阳志不肯放开,犹如一个孩子,脑袋拼命往欧阳志的怀里钻。
众人好不容易才将王宝扯开,欧阳志才醒悟了过来,他看向何岩道:“鞑靼人撤走了?”
众人忍不住感激地看了欧阳志一眼。
若非是他不顾一切的贯彻坚壁清野,就算站在这里的人在城里可以没心没肺,不管城外军民的死活,鞑靼人搜刮到了粮食,坚持围城,还不知是什么样子呢。
若非是他镇定自若,坚持守城,鼓舞三军,现在……只怕大家早已身首异处。
现在看他泰然自若的样子,心里真是无比的感慨,如此镇定冷静,且谋略过人,即便是到了这个时候,依旧还如此稳重,真是非常人啊。
“是的,鞑靼人撤了。”
他们很希望,欧阳志能露出一点高兴的样子。
毕竟,大家坚持了这么久,熬过了这么多艰苦的岁月,欧阳修撰一直不苟言笑,此时好不容易守得云开见月明,他们真希望欧阳志能与他们同乐啊。
可是,他们还是失望了。
片刻……之后……
似乎欧阳修撰即便到了此时,还在思考。
思考了一会儿,欧阳志才抬眸道:“走,上城楼去看看。”
欧阳志登上了城楼,看着城外一片狼藉,尸横遍野,他沉默着,任由北风朴面,一旁的何岩兴奋地道:“欧阳修撰,要不要追击?此时鞑靼人仓皇而逃,若是追击,便是大功一件。”
他一说,那王宝也心热了,不由道:“这倒是好主意。”
“任何人……不得出城!”欧阳志毫不犹豫地下达了命令。
这是恩师说过的,到了城中,什么都不许做,死守。
死守的意思,就是不得出城。
欧阳志绝不会对恩师的话打什么折扣。
王宝却是有些急了:“此乃大功啊……”
可欧阳志不理他,默默的转过身,已是下城去了。
何岩等人虽然觉得可惜,而欧阳修撰显然官职比他低很多,可经历了这些日子,他对欧阳修撰,已是崇拜到了五体投地的地步,欧阳修撰既然不许,他也无可奈何。
王宝依旧有些不甘,还想追上去劝一劝,李善却是拦住了他:“王公公,欧阳修撰打定主意的事,就休要多言了。”
王宝本就和李善不对付,若是以往,早就争执起来了,可李善却是打着欧阳修撰的名义,最终,王宝还是没有再做声。
足足等了几日……
城外,却又有鞑靼人飞骑而来。
众人登上了城楼,看着那密密麻麻的鞑靼人,方才醒悟过来。
“欧阳修撰……”
一干人等,是真的彻底服了。
纷纷跪在欧阳志的脚下,个个涕泪直流地道:“欧阳修撰料事如神哪……若非欧阳修撰不急不躁,深谋远虑,我等俱死……”
欧阳志看着众人痛哭流涕,这一次,反应快了一些,心里却是叹了口气,他们……真是聪明的过了头,个个都如戏子一般,昼夜之间,万般的喜怒哀乐,俱都流露出来。
…………
在这锦州城下,却又是另一番光景!
吃完了最后一个蒸饼的小王子,定定地看着这依旧还是大门紧闭,枕戈待旦的锦州城。
眼角,突然凝结了一层冰霜。
原来是那滚烫的泪落下,随即便又凝结在了一起。
他受够了!
受够了这该死的锦州城,受够了吃马肉和蒸饼了,受够了在这里毫无意义的疲于奔命。
他想跳下马去,双手擎天,质问这长生天为何要如此对待自己。
他想杀人。
可是四顾之后,却无人可杀。
终于,他的脸麻木了。
现在,他算是彻彻底底的服了锦州城里这些该死的人,他甚至想丢下一句狠话,无非是下次不要撞到本汗,否则屠尽你们这些汉狗。
可后来,他发现这些话毫无意义,有的……只是徒增悲伤而已。
鞑靼人一个个骨瘦如柴,喘着粗气,座下的战马,也是喘着粗气,开始不堪重负。
他们绝望地看着自己的大汗,终于,大汗大手一挥,撤!
他们再不愿来锦州了,再不愿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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