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何时能拥抱我,我可以一笔勾销。”
他闭上眼睛,很久没有说话。
她以为他睡着了,把手拿出来,周小山指指自己的鼻子:“我这里疼,又酸又软。难受到了里面去。”
“你得哭出来。”
他闻言没有睁眼,忽然翻转身体,把脸扣在枕头上。
没有啜泣声,只见他肩膀的颤抖。
她犹豫良久,终于伸手抱住他,嘴唇贴在他的耳翼。
天亮的早,大雨在黎明前结束。
早上的热气便会把昨夜的雨水都蒸发掉,没有痕迹。
周小山睁开眼睛,身上的伤痛和高烧慢慢消减。自小生活在这里的他,身体像是绿色的植物,在太阳下仿佛有神奇的光合作用,汁液缓缓流动,生机慢慢恢复。
他想他知道自己是谁,这一天之后再没有怀疑。
要是说,之前还有那么一点点渴求改变的妄想,那在这之后,在终于重新看清了自己的历史,看清了自己身上欠下的那一笔又一笔不能偿还的人命债,包括那曾经深爱着他的年轻美丽的香兰的生命之后,他知道这一生都没有办法翻盘。
周小山看看身边,佳宁伏在床沿上睡着,面容安静。
这个在疼痛的时候,曾经温柔拥抱他的女人实则应该行走陌路,过着她平稳温馨的生活,他强硬的把她掳来,这么不讲道理。
他伸手,食指慢慢划过她的脸庞,她一被碰触就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周小山。她摸摸他的手,他的额头,居然不发烧了。裘佳宁心底一松,面色和缓:“没有吃药也能退烧?你是个奇迹。”
他搂她过来,觉得鼻子里又在疼痛。
“……真是,对不起。”
“……”
与查才城相隔不远的西城,红顶教堂是早年留下的法国殖民地时期的建筑,塔楼的尖顶有一个房间,窄小的窗子被铁栏护住,阳光照进来,一道一道。
秦斌做完了仰卧起坐,然后是俯卧撑,身体活动开了,又冒出一层热汗。
对面山岭的影子掩住第二根铁栏的阴影的时候,该有人来送新鲜的食物。
今天稍微晚了一些。
开锁的声音,铁门“吱呀”开了。
他居然看见了他。
秦斌用毛巾擦身上的汗,抬眼看看周小山,脸孔很平静:“怎么你终于出现了?来送饭?”
“还有酒。”周小山将手里装着食物的托盘放在桌上,然后为他倒上一杯白酒,双手奉上。
秦斌看一看,没有动。
周小山脖颈一仰,先干为敬。
“我饿了,有饭吃饭,为什么喝酒?”
“为了,”周小山又倒上一杯,“为了你得到我想要的人。”
秦斌坐下来,正在他面前,定定的看着这个人的眼睛。难以置信。
小山微微笑:“没错,裘佳宁就在这里,不远的地方。
此地与北京,两千一百公里,密林,疾病,地雷,还有爱好杀戮的人,可她来这里,只身一人,为了你……”
秦斌扬手将桌面上的酒菜打落在地,下一秒钟双手拽起周小山的衣领,卡住他的脖子,恨得目眦尽裂:“你把她怎么样?”
周小山都没有挣扎,手中的酒盅送到嘴里,啜一口:“我想怎么样,在北京的时候也都做了。”
秦斌一拳击在他那张残忍可恶的脸上,小山不躲,硬生生的收下来,额角开裂,流出鲜血,自己擦了一下,看着上面的血,忽然笑了:“可她还是为了救你,什么也不顾的赶来这里。”
秦斌只觉得周身热血上涌,被关押以来蓄势已久的仇恨和焦急在身体里奔腾叫嚣,他全然忘了自己根本不是眼前这个恶魔的对手,用尽力全身的力气要他死,要跟他同归于尽。
周小山头上,腹部又挨了他数拳,有一下结结实实的打在他的伤口上,小山疼得一闭眼睛,手向后探,拿出枪来,黑洞洞的枪口随即顶在秦斌的太阳穴上。
秦斌停住挥向周小山的拳头,手扶上他的枪柄,慢慢的慢慢的将枪口从自己的太阳穴移动到眉心,他看着周小山和他的枪:“以为我怕死?来,你扣扳机,爷爷我不眨一眼。”
饮了白酒的周小山刚刚挨了打却仿佛心情大好,孩子一样天真的笑,眉梢都扬起来:“好,好,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想这么一天毙了你。”他几乎笑出声来,“这就送你上路怎么样?然后 让裘佳宁去陪你……”
“轰”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