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晴朗离开了,没有再回头。
董咚咚独自一人,傻傻坐在石壁下,透着铁栏杆,看着渐渐黑起来的夜色。她想爬起来,但苦于浑身像被抽了筋一般,使不出半分气力。原来,挥手告别,竟然如此伤心伤肺伤气啊。心里徒然被挖空了,她需要一点儿时间,找东西填平这个伤口。
当夜空之中,一闪一闪的星星眨起了调皮的眼睛。白一尘才悄无声息的,踱步上山。
他看见她,坐在凭栏旁,身上虽然穿着一件男士帽衫,却依旧忍不住的浑身颤抖着。因为冷,因为难过。
他浅浅一笑,把手中的花斗篷旋起一扬,围在她肩头。这是一件绣着花朵与凤凰的绸缎长披风,浮夸至极。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她皱皱眉,抬头问。
她声音嘶哑,即便在淡淡夜色中,也依稀可见红肿的眼眶与抖动的鼻尖。
“这么晚了,上哪儿去找厚大衣给你,只好把路边摆摊照相的斗篷,凑合拿给你。放心,新的……我买下来了。”他稍微躬身,给她把斗篷的系带绑好了。
“这……这也太夸张了吧。”她抖搂着布料,郁闷的看着斗篷上,大朵大朵的牡丹和长得像山鸡一样的凤凰。
“反正不是绿的,你凑合穿吧。夜里,什么都看不见。”他故意调侃。
她无可奈何,叹了口气,想要扶着石壁爬起来。但尝试了两次,都以失败告终。
“喂,你有没有点儿同情心。我脚痛,爬不起来。拉我一把!”她嘟囔着,有些不好意思。
他打量着她的狼狈,突然发现她的Timberland大黄靴已经不翼而飞。她光着一双脚,所以才会瑟瑟发抖吧。
他不悦的蹙眉,声音提高了几分:“鞋呢?让人给扒了!”
“扔了。我不想穿着旧鞋走老路,晦气!怎么了,关你屁事。”她呲牙,不客气道,像极了一头愤怒的小兽。
他了然,猜到了这双靴子的来处。他却没有伸手拉她,而躬身蹲在她面前。
“上来,我背你下山。”他淡淡道。
“少来,就您这小身子骨,背我下山还不吐了老血。我自己能走,你拉我起来就行。别废话!”她扭过头,倔强的拒绝着。
“别废话,上来。要不我把你扛下山,你难受我还费劲。你喜欢哪个?”他扭头,语气霸道笃定。
“又不是第一次背你,我还少背你了,矫情。若你还有几分良心,便拿着这个手电筒给朕照路,省得我们两个一起跌进悬崖,死无全尸。”
董咚咚鼻子一酸,她揉了揉眼睛,挣扎着摸索着,努力攀上他的后背。他稳稳起身,迈开稳健的步伐。她长长的亮黄色披风,在他们身后荡荡扬扬的,满袍子的花朵和鸟儿也生动起来。
“想哭就哭吧,反正我又看不见……”白一尘低低道。
下山的路,他走得不紧不慢,仿佛身上负着的小人儿,不过一片羽毛那么轻盈。
她把脸疲惫的贴在他肩上,贪婪的汲取着他身体的温度。他的肌肤依旧那么冰凉,但此时此刻,却远没有她受伤的心,更寒冷。反而,他内涵的力量,一波一波的随着动作,蔓延到她的身体里。
她还记得,他们第一次约会,她的高跟鞋根折了,他便这般背着她,走了那段长长的小路。
从那以后,他便犹如高山一般,屹立在自己身畔。他的臂膀有力,他的怀抱宽阔,在他的庇护下,她简直能为所欲为,肆无忌惮。曾几何时,她的心在宠溺中,长出了任性与不满足。
因为他永远不会错,久而久之,年轻气盛的她,心底生出了叛逆与桀骜。就像青春期的孩子,总想愤怒的冲出家长的保护。那些宠溺与保护于她而言,渐渐成为束缚,成为牢笼,成为负担。第一次恋爱,爱得蛮横而自私吧。
于是,伤人的话,决绝的事,她说过更做过,也从来没有后悔过。因为,反正他那么太强大,强大到她以为,大魔王又怎么会受伤的地步。仗势欺人又如何,反正他不怕,他也不在乎。他的世界那么大,她不过微不足道的风景。
直到白一筝与幻月的推心置腹,让她醍醐灌顶。在他们的爱情之中,她受伤了,但他呢?他独自承担了不可言述的压力与折磨。当年他们因误会而分手,真的只怪罪白一尘的自高自大吗?
扪心自问,当年的自己,在面对不如意时,又有多少率性而为的任性与固执。但她不愿认错,因为不愿意承认,自己无论在哪一段感情中,都算不上无私付出的人。在爱情的路上,她跌跌撞撞,一败涂地。但她依旧不愿,让他看到自己孤立无援,脆弱崩溃的那一面软弱。傲慢如她,打掉了牙齿也得囫囵咽下。
走错的路,扔掉一双穿过的靴子,就能一了百了吗?爱过的人,摘掉戒指撕掉照片,就能在记忆中删的得干干净净吗?
“对不起……”她喃喃道,艰难苦涩的低语着。
他依稀感觉到,她炙热的眼泪落在他衣衫上,透过布料洇湿了他的肌肤。她哭得很伤心吧,他心痛在所难免,但没有停下脚步,因为她的脆弱与煎熬,都是成长的必经之路。
“傻瓜……”他长眉一扬,似乎不屑。
然后,他依旧用自己的头,轻轻蹭蹭她的脸颊,似乎在安慰。但他依旧如此,连亲昵的温柔都霸道儿强悍。
“白一尘,你会……一直陪着我,走完这条路吗?”她带着哭音,抽噎着。
“嗯。”他用力的把她往上托了托,故意调侃:“不能超过100斤啊,不然真背不动你了。胖妞儿!”
“即便,我走错了路?”她执拗的强调。
“条条大道通罗马,路就从来就没走错的时候。最多绕路而已,可还能看见不同的风景。咚咚,别怕,叔叔会一直陪着你。哪怕你烦我,哪怕我真成了唠叨的老头子。我都不会放手,除非……叔叔咽气了,那就没辙了。”他半真半假的调侃着。
她吸溜着鼻子,双手紧紧搂住了他脖颈,有些恐惧,有些感慨:“好吧,那拜托……千万别死得太早了。”
“嗯。”他眨眨眼睛,咽咽口水,艰涩道:“行,但拜托你先别勒死我,好吗?”
她忍俊不禁,带着哭泣的尾音,笑了几声。
她放心的把脸,完完全全的贴在他肩膀上,闻着他馥郁的雪松气息,疲惫的阖上了眼睛。她的喉咙干涩得火烧火燎,脑袋更沉重得像灌了滚烫的铁水。她的意识也开始模模糊糊起来。
当董咚咚清醒时,她已经躺在了玫瑰微甜山庄,白一尘房间的大床上。她浑身酸痛,脸颊滚烫,原来吹了山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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