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他直接拨了她的办公电话。安若低声说:“我给你拨回去。”随后拿了手机到更衣室。
这句话以前江浩洋说得最多。她不愿意让他把电话拨进大学宿舍里,免得舍友们问东问西,所以一直都是她给他打。而他怕她花掉太多电话费,总是几句话后便说“我给你拨回去”。那个时候她从未觉得两人在恋爱,如今想想,其实那时就已经开始了吧。
电话接通了,那边却久久都没有声音。安若很担心,如果他再次说出“不如我们重新开始”,那么她做了整整两天的心理建设会不会再度功亏一篑?幸好他什么都不说,他或许比她更累。沉默很久,安若深深地呼吸,镇定地开口说:“江浩洋,我是认真的,没有意气用事。你从来不是拖泥带水的性格,我也是放得下的人,我们保全一点彼此的气质吧。”那边仍是不说话,她又说,“谢谢你这些年来对我好。你多保重。”
其实那一瞬间,她突然想说:“江浩洋,你胃不好以后不要再喝那么多酒。”话到嘴边却生生咬住唇。她想起一个故事,离婚的男人走出家门,在楼下抬头望了一眼妻子晒在阳台上的白色床单,突然不舍,于是跑回去,故事又循环上演。而她,这一次再也不要回头。
也许过了很久,也许只是几秒钟,她当时已经没有时间的概念,电话另一头的江浩洋轻声说:“你也保重,好好照顾自己。”隐约听见他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仿佛倦累至极,又仿佛如释重负。但那些,都已经跟她无关了。
下午沈安若整理着会议记录,听见同部门的林丽晶与部长张效礼在激烈地辩论,屡屡打断她的思路。林丽晶是正洋元老一级的员工,从毕业起就一路跟随张效礼,未免倚老卖老。此时是因她被交付了额外的新任务而不得不连日加班,正怨气冲天,要求加人手,又扯了一干人等的名字,言辞激烈,令整个办公室气氛紧张。
沈安若插个空隙,轻声道:“部长,我可以帮林姐一起做。”争辩终于告一段落。
下班后,沈安若做完了工作小结和次日计划,正要离开,听得张部长说:“沈安若,过来。”
他脸色并不好看。沈安若一向尊重这位上司,当年他亲自面试她,给了她加入正洋的工作机会,手把手教会她一切,平日里待她如兄如父。
张效礼说:“难道你刚认识林丽晶,不了解她的个性?今天你帮了她,她也绝不会感激你,反而要说你爱出风头、爱表现。而且你已经够忙,你要怎么挤出时间来帮她?”见安若不说话,他又说,“以我跟你的默契,你更应该明白,我对她近来的工作质量和处事态度不满意,今天本想借题发挥整治她。所以,难道我会对你的两肋插刀表示赞赏?”
他平时极少批评安若,她只能低头不语。
“你一向聪明又敏感,为何今日却神经大条?做事要抓住重点,做人要学会自我保护,还有,好心要用在对的地方。安若,你要记住我的话。”
“对不起,部长。”安若除了这句,也没别的话可讲。
“我是为你好,你够聪明,一定能够明白。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很委屈,因为主动多做工作却要挨批评?”
“没有,您说得对。”沈安若低眉顺眼。
张效礼叹气道:“你这样的脾气,我可真拿你没办法,你倒是应该向林丽晶学习一下她的有话就说,有冤就诉。对了,你今天一整天气色都不好,若是觉得不舒服就去看医生,我准你一天假。”
“没,只是早晨在上班路上看见一只小狗被车轧死了,心情不好。”
张效礼笑出来,“安若,你以前不是说你非常讨厌小动物吗?”
“部长,讨厌是一回事,同情是另一回事。我看见那场面觉得难过。”
连着几天晚上,沈安若都陪林丽晶在公司加班。她们为了给一个项目建数据库,要查找近十年的资料,偏偏早些年的资料没有电子文档,只好到资料室将一份份纸质档案借出来再一一录入,工作不难,工作量却很大。每晚七点多林丽晶就会找个借口先走,留沈安若一个人,一直做到十点半。安若很喜欢这项工作,因为需要全神贯注,偏偏又不用动脑筋,正好填满她的空余时间,等回家后洗个澡,困意已然袭来,睁开眼又是新的一天。
她只用了三个晚上便做完了这项工作,到了周五时竟有些犯愁,不知晚上该做点什么,正想打电话约贺秋雁去看电影,手机却及时响起,屏幕显示出一个陌生的号码。按下通话键,一个熟悉的悦耳男声传出来:“如果沈小姐晚上没有约会,可否陪我吃顿饭?我是程少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