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身子一僵,但是在平儿手指的示意下又慢慢平静下来,“怎么,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二爷在外边若是没做什么,怕什么?”
贾琏也懒得和她多争执,摆摆手:“你要审昭儿也好,隆儿也好,都由得你,爷做了什么也好,没做什么也好,意义不大,这在扬州半年,总不能让爷成日里枯守房中,等着林姑爷……”
觉得话不吉利,贾琏没再说下去。
“这么说,二爷是在扬州颇有乐子,乐不思蜀了?”王熙凤语气已经忍不住冷了下来,饶是平儿在一旁使劲儿给贾琏使眼色,这边手指却也轻轻捅王熙凤,但这房中气氛也已经陡然降了下来。
“乐子说不上,爷还没有那么多心思花在那上边儿,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林姑父这边也还有些事务要让爷帮他处理,像处置一些铺子宅子,否则,你以为这十五万两银子那么容易弄回来?”
听得十五万两银子,王熙凤和平儿都是一震,王熙凤也顾不得许多了,一下子坐直身体,向前一倾,那鼓鼓囊囊的两团顿时一阵摇曳生波,连忙问道:“真的是十五万两银子,什么时候运回来?不是说还能再多些么?”
若是往日,贾琏那眼珠子都得要落了出来,甚至一双手都得要伸过来把玩,但今日这贾琏却是无动于衷地撇了撇嘴,“再多些,真当人家得要银子是大风刮来的不成?我们走之前一日,都察院御史便已经抵达扬州,就是奔着林姑爷来的,……”
“真的?!”王熙凤和平儿都吓了一大跳。
这都察院是干啥的,她们自然明白,若真是冲着林如海而去,那可就真的麻烦大了,弄不好这十五万两银子都捏不稳。
“难道还能有假?”贾琏见两个女人吓得脸色煞白,轻蔑地瞥了对方一眼,“林姑爷自然也是有准备的,而且我在扬州打听过,总的来说,林姑爷的口碑也很好,所以这十五万两银子基本上也就算是他大部分家当了,人家肯大半借给我们贾家,总胜过那甄家借着我们银子生利,却始终推诿强吧?”
甄家的情形有些复杂,荣宁二府这边一时间也摸不清在江南的甄家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状况。
照理说作为取代金陵老四大家的新四大家之首的甄家,便是真的遇上什么麻烦事儿,一二十万两银子也根本不在话下才对,怎么却是拖拖沓沓,一直没能给个准确回音,让荣国府这边很是郁闷。
“那依你之见,这林姑爷还算是相当支持咱们府里建园子了?”王熙凤也知道这建园子的事儿也搅起了天大的风波。
尚未动工,光是各路匠人来描绘设计,就花费不少,粗略估算下来,起码造价要在四十万两银子以上,没准儿还要更多。
但现在荣国府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银子,差得太远,这又关系到大姑娘在宫中的颜面地位,连老祖宗都说砸锅卖铁都要把场面子撑过去。
“这不好说,林家也有林家的难处,但人家已经做到这一步了,也算是竭尽所能了。”
对这事儿贾琏也请教过冯紫英,但冯紫英语焉不详,这让贾琏就有些警惕。
盖因他对冯紫英的判断太有信心了,他所经历过的,冯紫英的判断从无不准,但现在居然不肯明言,所以自然就有些紧张了。
若非自己已经有了南下扬州的出路,他都打算要和父亲二叔好好谈一谈此事,哪怕明知道根本不可能得到认可。
“对了,你说这铿哥儿不一样了,又有哪里不一样了?”王熙凤盯着贾琏的脸。
“哪里不一样?”贾琏冷笑,“凤姐儿,你还能有不明白的时候,给我装糊涂吧?我在扬州就帮衬着紫英做点儿事情,消息传回京师城里,立马就有人找上门来,各种打探消息,你敢说你没收人家银子?变着法子糊弄人家,说回来之后便要给人家一个交代,你以为我不知道?”
一句话就把话题挑开了,贾琏也不客气,“你以为那帮山陕商人真的是善茬儿,拿了人家银子,随便给人家几个不咸不淡的消息就能把人家打发了?凤姐儿,你这等做事是要出事儿的!”
“哟呵,贾琏,你现在抖起来了,居然在我面前狐假虎威起来了,替冯家大郎做事,做什么事儿?你能做什么事儿?”
王熙凤恼羞成怒,呼啦一声站了起来,双手叉腰,恶狠狠地看着贾琏。
“京师城里没见你贾琏放出个响屁来,怎么到了扬州你还能王八翻身?没错,我是收了人家银子,那又如何?姑奶奶不靠你,一样能打听到这些个消息!他冯家大郎成日里在我们府里盘旋,真以为我不知道打什么主意?不是林妹妹就是薛家妹妹,要么就是云丫头,总归都是咱们府里人,我打听打听消息挣点儿银子又怎么了?挣来的银子还不是替你们贾家填这些窟窿?”
被王熙凤的强词夺理气得暴跳如雷,贾琏也是深怕这等事情影响了自己在扬州那边的大计,但又惊讶于王熙凤如何知晓冯紫英想娶林黛玉,自己回来还没找到合适机会和两位老爷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