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矩,可以直接驳回,顺便给皇帝打小报告。
六科、通政司可以制衡六部和内阁,但在以往都功能缺失,朱载堻在分散太监权力的同时,又把六科和通政司给竖起来了,以此制衡内阁与六部大权。
这些东西,都是王渊教的。
在听取六科工作报告的时候,朱载堻突然又对王渊信赖起来,若老师真有私心,怎么可能教给自己这些东西?
很快到了户部的奏章,户部郎中龙大有,首上《乞请清田均赋疏》,请求清丈天下田亩,改革千疮百孔的赋役制度。
历史上,龙大有是正德年间,在地方主持清田的第一人,可惜中途丁忧回家,他的清田工作半途而废。
朱载堻刚开始没当回事儿,可渐渐就发现不对劲了。
姚镆被王渊调任南京,似乎吹响了改革派的冲锋号。
紧接着,户部右侍郎顾鼎臣,上《陈愚见划积弊以裨新政疏》。反映江南赋税过重,田赋失衡,杂税繁多,里甲、粮长问题严重,请求进行一系列清查工作。
顾鼎臣乃弘治末年状元,父亲是个开杂货铺的小商人,年过半百还没有子嗣,五十七岁跟婢女私通生下顾鼎臣。正妻多次想要弄死这个庶出子,母亲只好偷偷将他藏在磨道中,被磨坊主救出并收养。
养父也就开个小磨坊,经济条件有限,能供顾鼎臣读书已是难得,他有时甚至饿得跑去乞讨,倒是跟一群乞丐混得很熟。即便考上秀才之后,顾鼎臣都还跟乞丐有来往,有次偷狗钻进寺庙,劈罗汉塑像当柴禾,跟一群乞丐朋友吃得爽歪歪。
直至顾鼎臣高中状元,他的生母还在顾家当烧火丫鬟,正妻迫于舆论压力才让母子相见!
从小的成长环境,让顾鼎臣饱尝民间疾苦。历史上,他年轻时满腔抱负,在嘉靖初年力言改革。可渐渐被党争搞累了,入阁之后得过且过,在夏言手下当次辅,成为专给嘉靖拍马屁的青词宰相。
但是,顾鼎臣的门生王仪,却在地方偷偷搞清田改革,按顾鼎臣年轻时的上疏进行实践,顺利在苏州府完成清田改革工作。
龙大有、顾鼎臣的两本奏疏呈上之后,礼部郎中霍韬又递上一份《泣血陈言疏》:“臣生长地方,目击弊蠹,每一兴思,辄叹诧愤塞……”
再然后,御史郭弘化又上疏:“天下土地田亩,视国朝初年减半,乞通行清丈及核查户口,以杜绝包赔兼并之弊……”
这就要开始改革了吗?
朱载堻居然颇为期待,他是个少年皇帝,满脑子都是励精图治,也不知这种热情能维持几年。
这些奏疏,内阁的拟票是:清田必行,不可急躁,且为之廷议。
四人请求清田的奏章,似乎已经拉开改革序幕,许多改革派或投机派,也纷纷跟进议事。
之后半月,上疏清田者,竟多达数十人!
刑部左侍郎梁材,悄悄拜会杨廷和,拱手道:“杨相,姚公被明升暗降,已调往南京任尚书。王琼、王宪之辈,皆主动投靠王若虚,满朝上下尽是王党。百官只知王若虚,不知首辅是何人矣。杨相为何还坐视此辈胡来?若清丈天下,必致民怨沸腾,四海难以清宁!”
历史上,嘉靖年间的多次清田,就是被梁材给强行阻拦的。
姚镆与梁材,天下清官榜样!
且梁材的城府更深,引而不发,默默观察,坐视姚镆去当出头鸟。眼见姚镆被排挤到南京,他不敢直接站出来反对,于是悄悄跑到杨廷和这里挑拨离间。
杨廷和早已年老体衰,干完一票就走人的,哪会吃这套?他笑道:“大用(梁材)勿要多言,老夫病入膏肓之人,哪有精力管理朝政?王若虚励精图治,于国于民未尝不是好事。”
梁材只好灰溜溜离开,又去串联其他官员,可一个个都是缩头乌龟,竟然没人敢跟着他瞎胡闹。
这就是排挤姚镆的作用,一来震慑反对派,二来激励改革派。
但是,反对派依旧众多,他们正在等待机会,等着清田改革出乱子!
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除了王渊权势已成,又拿姚镆敲山震虎之外,还因为清田改革占据大义。谁都知道积弊已深,谁都知道必须改革,直接跳出来反对没啥好处,非但不能赢得清誉,还会因此得罪王渊。
那就慢慢等吧,改革必出错乱,一旦乱了就能指摘,就能群起而攻之。
可惜,王渊居然不动手,迟迟不下令全国清田。只让工部赶制三万把弓尺,说是要分发给地方州县,今后不得用民间私尺丈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