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暮色初拢之时,铎月两万大军抵达直北县。
漫漫黄尘古道,一座古迈的城楼护着一方城垣。城楼顶上烟雾升腾,聚如黄云,若不是浓浓香气熏人,是人都要以为全城失了大火。
守灶之子死在大徴,且这种死法,讣告传到铎月,一石激起千层浪。啻天可汗本就染疾卧床,闻此噩耗雪上加霜,他十三个儿子,乌穆的十三个兄长,个个怒不可遏,恨不得立即挥师南下踏平长安。
考虑这样做后果会很严重,经商定,最终由性格相对稳重冷静的老大布迦、老五迈巴,老十三保时任三大叶护,擎率王旗来大徴讨说法。
铎月三子都正值壮年,均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两万精锐之师,退可守、进可攻,来势汹汹。
通过直北去铎月,有些绕路,无论官民向来都不作首选,但长安出发的这支队伍此行有意避开人口密集的城市,故而舍近求远走到了这里。
棺椁走得慢,消息早在沿途县镇飞驰,各县官员都不敢含糊,这直北县令也如此,在预测两部力量即将在他治下碰头后,十分紧张。
得知铎月两万缟服提前兵临城下,已将直北城防半围,县令赶紧到城北大门应对。
以布迦为首的铎月将领们看着直北县洞开的城门、城楼上下全副武装的守军、还有驱马过来的县令,想的却是不知此地又要玩出什么花样。
短短几天,他们已经历了太多。
先是在蔚阳县,路逢大雨,饥寒碌碌,草原民族从来没有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之说,一切都靠烧杀抢掠,但烧杀抢掠的前提是,他们得先进一个城。
可离蔚阳县还差五十里,忽然大雨倾盆,真是无法。
就当他们在茫茫黑夜焦困之际,蔚阳县令率一千多民众给他们送来温暖,挨着营帐给他们送肉送汤,饱含深情地看着他们喝下一口口热汤后,还问他们缺不缺盘缠,如果缺的话他和贫寒的蔚阳百姓怎么样也要从牙缝里给友邦凑一点出来。
堂堂铎月王子们当然不可能缺钱,肉汤送上门了也省了去抢。这个蔚阳县令肉眼可见的管制有方,军民一心,不好对付,机敏的铎月精锐考虑与徵朝的送灵队相遇尚早,尚不知晋王所带文武的真正实力,此时两万军甲不宜做无谓牺牲,要杀人泄愤等接到乌穆的遗骸也不迟。
赶路要紧,于是两万精锐第二天离开了蔚阳。
接着到了晋州,城门大开,城中人畜集体蒸发。虽然早闻晋州人口稀少,但也绝不至到空无一人的地步,不仅空无一人,简直连一个活物都没有,空空荡荡,实在瘆得慌。
后来探得消息,原是当地县令三日前就带着城中百姓和家畜躲到了城外一座山上,此山山峻路滑,道阻且长,高度更是“只有天在上,更无山与齐”。
算了,不做无谓消耗,赶路要紧,早一日对接乌穆自坠的原委是重中之重,于是两万精锐就地搜干粮、挖蔬果,简餐一顿后憋着闷气离开了晋州,直奔渭原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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