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二楼的梁武哲看到许臻举起了手,却再也不复方才的平静。
他脚步匆匆地从连廊上跑了下来,扒开人群,一把抓起许臻的手腕,又急又气地低吼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说着,梁武哲拽起许臻的胳膊便走,转头朝周围人道:“这次不算,你们重新抽!”
“啪!”
但没走两步,许臻就使劲挣脱开了他的手,执拗地留在了原地,叫道:“为什么要重新抽?”
他的声调依旧没有太多的起伏,但呼吸却越发急促,执拗地道:“因为我是李玉堂的儿子吗?”
梁武哲怔然半晌,脸上的肌肉微微僵硬,哑声道:“你爹这么大岁数了,就只有你一个儿子,你不能死……”
“我不能死,谁能死?”许臻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头,转头看着周围一张张年轻的面孔,道,“哪个人不是爹生娘养的?”
他旋即又望向梁武哲,眼中泛起了些许怒意和失望,道:“先生,你是告诉我们,革命就是要流血,要牺牲。”
“是你告诉我们,这一个小时究竟有多重要。”
“现在你看到抽中的是我,又要重新抽签……凭什么?!”
梁武哲张了张口,屡次欲言又止。
许臻看着他颤抖的嘴唇与微微泛红的眼眶,忍不住别过脸去,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轻声道:“先生……”
“谢谢您,谢谢您……”
说话间,他的呼吸渐渐平复,神情却愈发坚定。
许臻深吸了一口气,道:“但是,我李崇光既然站在这里,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他说着举起了手中的字条,直视着梁武哲的眼睛,字字铿锵地道:“这张签既然被我抽到,那它就是我的,我不会让给任何人。”
“最后这段路,我跟您一起走。”
这一刻,梁武哲的身上的那份平静感早已荡然无存。
他怔怔地看着眼前这张年轻的面容,整个人像是一瞬间跌落神坛,从坚定的革命领袖变为了一个平凡的中年人。
梁武哲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地道:“崇光,我,我过不去那道……”
“我过不去……”
他一句话尚未说完,泪水已然从他的眼眶中溢了出来。
梁武哲什么也没再说,只是一把将许臻揽入了自己的怀里,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
“咔!”
片刻后,导演陈子安在场边喊了一声咔,示意这段表演到此结束。
他走到摄影机前,回看了一下刚刚看到的这段表演,忍不住一阵咋舌。
——许臻在刚刚的这段表演里,居然采用了和梁武哲类似的风格!
没有大幅度的肢体动作,没有过多的面部表情,也没有明显的语气顿挫。
两人看似平静的表演背后,却饱含着深沉感情,而这份隐忍的情绪在高清摄影机的拍摄下一览无余。
于无声处听惊雷。
这就是主旋律电影最该采用的表演方式。
但是,之前没见过许臻有过这么高级的表演啊……跟谁学的?谁教他的?
总不能……是现学现卖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