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原来岳大人并没有将自己当外人,只是想考考自己的眼光。
“还真不出蒋先生所料,为晋商出头的人,确实有点份量,还是与我交情颇深的官员。这次涉案的官员,看来着实不少,蒋先生,你来猜猜白瑜都跟我说了些什么?”岳肃平和地说道。
“如果属下猜的不错,白瑜前来,自然是要为晋商求情的。但白大人应该了解大人的脾气,这等要案,绝对不会姑息,那资敌的晋商,是必杀无疑。所以,属下以为,白大人应该不会傻到为晋商出头,极有可能是请大人对他手下留情,并对大人晓以朝中局势,希望能够重拿轻放。”蒋杰说道。
“先生猜的不错,他确实给我分析了朝中局势,希望我能大事化小,但有一点,先生没有想到,那就是白瑜不仅想为自己开脱,还想让我放了范永斗他们。”岳肃笑着说道。
“哦?白大人怎么会愚蠢到这个份上,他应该能想到,大人即便可以因为朝中的局势,顾全一些官员,也不可能对这些资敌的商人手下留情呀。”蒋杰有些纳闷地说道。
“这是因为他的儿子在人家的掌握之中,唉……”岳肃叹息一声,说道:“父亲为救儿子的姓命,这也是人之常情,可早知今曰,又何必当初呢。晋商是一定要死的,咱们不必再研究,只是这桩案子,干系太大,牵一发而动全身,最好能够想一个稳妥的法子,不弄出什么大乱子才好。先生,你足智多谋,可否为肃再分析一下。”
“眼下涉案的官员到底都有谁,咱们也不敢确定,但要想全部了然,也很容易,属下以为,最好能在涉案人员全部掌握之后,再做最后的决定。晋商先前已经答应招供,可以说,也由不得他们不招。可关键只在于,大人想怎么审。是公开审理,还是秘密审理?”蒋杰说道。
公开审理和秘密审理,这里有很大的区别。公开审理,光明正大,曰后随也说不出什么。可秘密审理就不同了,天晓得你背地里有没有做什么手脚,曰后诟病很多,也难免被人非议。不过,以岳大人今时今曰的地位,哪怕真就私下里审了,包庇了什么人,也顶多是被人非议,没有人能把岳大人如何。
岳肃想了想,说道:“私下秘密审问,实在不妥,现在这个时候,哪怕我处置公道,也会被人诟病。反正我也没打算姑息何人,就光明正大吧。”
“属下拜服。”蒋杰站起身来,竟然躬身一礼,然后才说道:“世间之事,若胸存私心,自然复杂,倘光明正大,则万事水到渠成。这桩案子,大人如果心存私念,趁机打压异己,到头来势必朝野动荡,百官不服。党争最是误国,齐楚浙三党虽然一直与大人交恶,但正值国家多事之秋,理应齐心协力,如大人趁机打压,难免会令齐楚浙三党与东林党联合起来,使党争越演越烈。可大人若本着公道处置,不分彼此,满朝官员自是心服口服,大人当初提携的官员,如有涉案,遭到处置,虽心中不满,但也是咎由自取。这些官员空出的官位,大人最好能让吏部自行拟定,如此也能服众。大明朝的一些贪官污吏,是到了清洗的时候了,不杀一些,也难以起到震慑的作用。就如宣府、大同,乃是京城门户,让这样的官员前来镇守,我大明朝不覆灭就不错了,谈何中兴。”
蒋杰这番话,不仅句句在理,而且也暗藏玄机。世间的案子,只要主审者能够一碗水端平、光明正大,不管这案子有多大,都会令人无话可说。说白了,也是指着党争,岳肃要是真的只拿这桩案子打压齐楚浙三党,姑息自己手下的官员,那齐楚浙三党哪能心服,党争必然更烈,齐楚浙三党甚至会和东林党联起手来,和岳党对着干。岳肃实力是大,但他不可能把齐楚浙三党和东林党全部灭了,道理很简单,那就是太后不会同意,太后不可能让岳肃一家独大。否则的话,也不至于让韩爌回京当首辅了。要知道,当初魏忠贤当初能消灭东林党,那是得到皇帝的支持,没有皇帝撑腰,魏忠贤哪有那本事。如此一来,朝廷里还不得天天都是口水战,正是全都得扔了。
那句带有玄机的话,便是那句“这些官员空出的官位,大人最好能让吏部自行拟定,如此也能服众”。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现在的吏部尚书是亓诗教,吏部侍郎是杨奕山。岳肃放话让吏部拟选官员,他亓诗教有胆子全都安排自己的手下么,这样别说岳肃不干,杨奕山也不能同意呀。别看你吏部尚书是一把手,但拟派官员,也不是你一个人说的算,起码得两个侍郎,一个尚书全部签字。这样一来,意思就是明摆着,让亓诗教和杨奕山商量着拟定官员,有岳肃在,你亓诗教不敢强势,而岳肃只要叮嘱杨奕山一声,不要过分,杨奕山也不会把空缺都给岳党的官员。两个人商量一下,弄出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名单,岂不是皆大欢喜。同时,亓诗教也能领岳肃一个人情,不会再起纠纷不说,还不会把齐楚浙三党的官员逼到韩爌那一边。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