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娜过去了。
徐思沐是梁易特别点名要好好招待的,经理十分客气的请了过来。
“别客气,就当我是普通客人就行。”
徐思沐眼帘一抬,就看见了从前面不远处的一处拐角,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立即就向后侧了侧身,避开了那边的目光。
为首的那人是陆清,可是身后跟着的一个坐轮椅的男人和另外一个女人是谁?
徐思沐问经理,“那边的包厢是谁定的?”
“我去前台查一下。”
经理去那边查了查,说:“是一位姓方的女士。”
方?
陆清没用真名?
冯硕一如既往话痨的很,来了就先和邢娜套了半天近乎,可邢娜本身就是一个闷葫芦的性格,就算是冯硕磨破了嘴皮子,也不会多说一句话。
冯硕再说下去也自讨没趣,就一边吃东西,一边观察着徐思沐。
“你这么忧心忡忡的模样,是在想些什么?”
徐思沐说:“想隔壁包厢的陆清。”
“陆清在隔壁包厢?”
“嗯,”徐思沐看向冯硕,“有什么办法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话?除了去把耳朵帖在门板上这种弱智方法除外。”
“那还不简单!”冯硕一拍桌子,就直接从包里面拿出来一个有指甲盖大小的轻薄的黑色圆片,“超薄窃听器,你值得拥有,待会儿服务生送菜进去的时候就这么贴在盘子下面就行了。”
徐思沐看着这东西,挑了挑眉,“你稀罕玩意儿还挺多的。”
冯硕拍了拍胸脯,“那是自然,我也算是行业翘楚。”
徐思沐把东西交给邢娜,让冯硕教了教邢娜怎么贴,邢娜转身就出去了。
过了约莫有五分钟的时间,邢娜走进来,朝着徐思沐点了点头。
冯硕就已经打开了自己的手机。
手机里面传来了一个声音。
“本来我也并不想麻烦你,但是二公子他……”
徐思沐皱了皱眉。
这根宋濂有关?
然后传来一个温润凉淡的男声:“没什么,这是我弟弟的事,我应当竭尽全力,倒是要谢谢徐夫人周旋帮忙了。”
徐思沐瞳孔微缩。
冯硕的嘴巴已经是张成了鹌鹑蛋的o型,“宋淳?!”
两人听了一会儿,只有这两人十分客气的对话内容,无非就是聊一聊现状,工作上的事,显得疏离而客气,如果说两人纯粹是因为宋濂才凑到一起的,徐思沐都丝毫不会惊讶。
“阿碧,喝点菌菇汤,你最喜欢的。”
宋淳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如果不是宋淳的这一声,徐思沐几乎已经忘了,跟着陆清宋淳一起进去的,还有第三个人。
即便是这样,从冯硕的手机里面,也并没有出现第三个人的声音。
徐思沐脑中浮现出一种可能性。
如果不是这个人不屑说话,那就是……不会说话。
她看向冯硕,后者点头。
“应该是宋淳的妻子,他的妻子是个哑女。”
听见这话,徐思沐倒是吃了一惊,“那宋淳的腿呢?”
她刚才看见宋淳是坐在轮椅上,这个女人就是推着宋淳的轮椅的。
“出车祸伤到了,终身残疾,这辈子只能坐轮椅了,当时出了车祸之后,那些世家千金就都对他敬而远之了。”
宋淳原本也是风神玉秀宋公子,多少豪门大家都想把女儿嫁给他,再加上他为人温润亲和,很得适龄少女喜欢,可是天降横祸,截断了他的生路,也让他看清了人心。
“他在康复疗养院住院的时候,她妻子是照顾她的女护工,等到康复无望,他出院的时候,就娶了这个哑女,当时多少人都十分唏嘘,说也是悲哀,就一双腿,择偶标准都降低了这么多,娶了个要长相没长相要背景没背景的哑女,哑巴配瘸子,还真是天作之合。”
徐思沐听见冯硕这话,不由得皱了皱眉。
“那陆清呢?陆清不是对宋淳一往情深?”
“就算陆清喜欢他又怎么,他又不喜欢陆清,总之就是单向恋,”冯硕摆了摆手,“不过现在这俩人又连上,是因为宋濂?”
徐思沐没有再说话。
而冯硕的手机里面也没有再传出来任何声音来,冯硕都以为是不是坏掉了,或者是窃听贴片被发现了,直到陆清说:“还要吃点别的么?”
“不需要了,谢谢。”
过了几秒钟,陆清才说:“我能单独和你说两句话么?”
她的目光看向一旁的哑女阿碧。
即便是在宋家这样优渥的条件下养尊处优又怎么样,底子不行,再怎么保养,也不可能显得光鲜亮丽。
阿碧起身要离开,被宋淳握住了手。
“没必要,徐夫人,阿碧于我来说不是外人,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陆清的脸色瞬间就显得有些难看。
她抿了抿唇,最终也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叫服务生过来买单。
服务生说:“这位先生买过了。”
宋淳微微一笑,“本就是为了阿濂的事情,不用徐夫人这样破费了。”
“你非要跟我分的这么清么?”
陆清终于还是没有忍住面对这样疏离客气的宋淳,也不管是不是当着阿碧的面,质问道。
宋淳微微一笑,“徐夫人,我们不用分这么清么?”
这句话,倒是把陆清给问住了。
宋淳的手在轮椅上,阿碧已经攥紧了手背上轻轻地拍了拍,“走吧,阿碧,我们去一趟拘留所,去看看二少。”
“就算是因为阿珩?”
窃听器里一时间没有声音,只有推动轮椅的细微声响,还有打开门的门声。
就当徐思沐以为陆清会彻底沉默的时候,就突兀的传来了这样一个声音。
阿碧推着轮椅停住。
宋淳侧头看了陆清一眼,收回目光,拍了拍阿碧的手:“走吧。”
陆清看着那人离开,背影在她的瞳孔里都已经晕成了一片血红,浸的她的眼睛生疼。
门缓缓地关上。
陆清手指紧紧地攥住,手背上青筋轻轻地跳了跳,她猛地抬手,狠狠地将桌面上的东西都扫落在地上。
“滋——”
从窃听器中发出被拉长的刺耳叫声。
冯硕急忙就伸手把手机给关了。
即便是隔着包厢门,都能听到另外一侧,陆清泄愤似的在砸东西。
邢娜打开了一下门,听见有服务生去查看陆清的包厢,被陆清给吼了出来:“滚出去!”
冯硕叫邢娜把门给关上。
“她财大气粗的,就算是把房子给掀了也赔得起。”冯硕耸了耸肩,对徐思沐说,“看来陆清对这位宋大公子余情未了啊,不过宋大公子对她倒是冷淡的很,不知道是不是装的,你觉得呢?”
他把这个问题抛给徐思沐,才发现徐思沐一双眼睛依然是愣愣的直视着墙面。
“徐思沐?”
冯硕伸手在徐思沐眼前晃了晃。
徐思沐这才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冯硕瞥了瞥嘴角,“你不是被吓着了吧?不该啊,你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了……”
“不是,”徐思沐蹙了蹙眉,“刚才陆清提起的阿珩,是谁?”
冯硕摇了摇头,“不知道。”
徐思沐低垂下眼睑。
她莫名觉得这个人听起来很熟悉。
即便是听到这两个字,都仿佛可以触动她内心的某一点,带来一点异样的感觉。
吃了饭,徐思沐让邢娜先开车把冯硕送去了酒店。
冯硕会在c市呆三天,除了调查案子,顺便还想要在c市多旅游一下逛逛,问徐思沐借邢娜当下向导。
邢娜直接拒绝:“我要跟着沐姐。”
这是周翰越的命令,徐思沐现在待产,只要是出门,邢娜就必须要跟着,以防出什么事。
这话冯硕也早有预料,也不强求,徐思沐身在大宅门里,再加上本就是多事之秋,她还快到了临产的时候,出点事情他都担待不起。
“让花蕊陪你去吧。”徐思沐说,“她也是土生土长的c市人。”
正好林花蕊年龄小,在周家别墅里待的时间久了也憋得慌。
冯硕在c市的这三天,宋濂也在c市,往返于拘留所和律师之间,想要找出一个最佳的折中方案。
可是到底犯罪物证俱全,宋濂无可辩驳。
再加上宋濂对宋淳的出手帮助毫不领情,几次根本就不配合律师的话做出相对应举动,导致原本就不利于他的处境,就更加雪上加霜。
陆清气的在拘留所和宋濂大吵了一架,争吵的内容传入了徐思沐的耳中。
听着林花蕊绘声绘色的转述:“陆清简直是要气死了,她帮宋濂铺路,宋濂还偏偏不领情,不要她插手,也不要她去求他哥插手,听律师说,应该是会判刑十年,也不知道他们一家人是怎么想的,宋大少也是个好脾气的……”
徐思沐正在摆弄着一盆放置在窗台上的盆栽,咔哒一声,直接就把枝条给折断了下来,上面的玫瑰尖刺刺痛了她的手指。
林花蕊吓了一跳,“你流血了!”
她急忙就去找来纱布,徐思沐已经走到洗手间去冲洗了一下,“没什么事儿,大惊小怪的。”
林花蕊现在可不就是大惊小怪,眼看着预产期越来越近,家里都已经进入了全面“戒备”的状态。
周老太太原本想要让徐思沐去医院养着,但是徐思沐受不了医院那种环境,周翰越就把家里都已经安排好了,家庭医生也请到了大宅里住着。
“冯硕走了?”
“没吧,明天的车,”林花蕊说起来好像是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鸟,“冯硕还挺好玩的。”
这两天跟冯硕在c市场逛,觉得这人风趣幽默又逗,又会查案子,林花蕊说起来两眼都冒星星,简直就是无比崇拜的眼神。
徐思沐扫了林花蕊一眼,“给冯硕打个电话,约他出来一趟。”
冯硕明天的火车离开。
当徐思沐约他出来的时候,他还格外的感激,“真是兄弟!我明天就走了,今天还知道给我摆个送行宴。”
“不是给你摆的,”徐思沐手指在桌上点了点,“我有个想法,想让你听听可不可行。”
冯硕一脸受伤的表情,“何必说得这么明白啊,你简直在我的伤口上撒盐了,心好疼!嘤嘤嘤……”
徐思沐一脸看智障的表情:“……”
“说吧。”
“关于宋濂的,”徐思沐把手中的水杯放在桌上,“我记得,你给我的一份资料里,是说宋濂小时候经历过灵异事件,是吧?”
冯硕回忆了一下,“是这样没错。”
宋淳和宋濂的亲生母亲,宋夫人,自小就很偏心宋淳,而对宋濂从小起就不闻不问。
在小学的时候,他的母亲突发心脏病的时候,刚好才不满七岁的宋濂是在现场,他当时还小,去找速效救心丸并没有来得及,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宋夫人没了气。
事后,他神经衰弱,然后就出现了幻觉,屡次在夜晚的时候从梦里惊醒,甚至在和家人同桌吃饭的时候,就指着墙边的一个巨大的古董瓶,说是看见了他死去的妈妈,让整个宋家都是人心惶惶的,宋父便把宋濂给送到了老家去调养,过了大约半年时间才又接了回来。
所以,在冯硕给徐思沐的资料中,就有提到过,宋濂……怕鬼。
冯硕看着徐思沐,“你不会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