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意冒犯,但我知道石化行业跟我此前接触过的现代纺织和轮胎制造行业一样,还是属于传统产业,我不否认传统产业也有很高的技术含量,其中包含了科研人员的许多心血,但我不理解的是,难道石化产业就比其他传统产业具有更高的技术含量吗?”
单论炼油行业,关云天自然比两位石化设计院的专业人员差得很远,但要说见过的世面和经历,对方跟他就没法比了。
面对关云天的问题,冯处长无言以对,气氛一时陷入尴尬,这不是关云天故意刁难,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在他看来,该付的钱一分也不能少,但钱要花的明明白白,想让他当冤大头,恐怕没那么容易。
其实,至今一言不发的凌工,也觉得单位的报价有些虚高,但这是参照以前对德发炼油厂的技术转让费得出的报价,他跟冯处长哪里知道,德发炼油厂那个老韩,毫无议价能力,当时设计院报出的所有价格,他是照单全收,关云天显然不会吃这个亏。
场面出现僵持,再往下谈似乎有些困难,凌工说:“关总,跟其他行业相比,不是说石化行业技术含量更高,但它确实有个特点,那就是加工介质易燃易爆,我们在设计的时候,考虑的问题比较复杂,这也是取费较高的原因之一。”凌工纯技术出身,说话比较客观,没有水分。
“凌工这个说法我很赞同,当年我们做帘子布的时候,跟一家纺织设计院谈判,对方提出车间和仓库的防爆等级较高,要求设计取费提高百分之十,我们二话没说,当场就达成了协议。”
“按照关总的意思,你认为我们那些地方报价不合理?”
毕竟是商务谈判,虽然关云天说话比较犀利,但他说的有理有据,冯处长尽管心里不舒服,嘴上却也不好说出来。
关云天也不客气,他从包里取出那份报价明细表,“工艺部分我就不说了,我单说说其他不合理的地方。”从头到尾,用了二十来分钟,关云天把他认为报价太高的明细一项项挑了出来。
对面的凌工从心里佩服,不愧是数学系毕业的,这么多数据,如此凌乱的分项目,被关云天很快整理出来,分门别类,阐述的头头是道。
在具体事实面前,冯处长无话可说,他把目光转向旁边的凌工,“关总提的这些意见,你觉得怎么样?”
老冯的意思,想让凌工从技术的角度对关云天的意见提出一些修改,但老凌是纯技术出身,只讲事实,心里没有那么多道道,他说:“关总提出这些意见比较中肯,我没有什么可说的。”
老冯觉得凌工没有理解他的意思,心里不免失望,“关总,你有你的看法,我们的报价也不是没有根据,你对我们的总体报价有看法,这可以理解,但究竟高多少,你心里有数吗?”
“当然有数,就算我对工艺部分的报价完全认可,你们的总报价起码比合理取费高出百分之三十。”关云天道。
“关总,难道你要把价格往下砍百分之三十?”冯处长有些急了。
“你别着急嘛,冯处长,即使往下砍百分之三十,我相信设计院也有合理的利润。”关云天不紧不慢地说。
“那可不好办,砍价百分之三十往下没法谈了。”说这话时,老冯涨红着脸。
“哟,我很想知道,怎么就没法谈,难道你们不想做了?冯处长,你可要想清楚,像天星石化设计院这样的单位,全国有十家以上啊!”关云天这不是威胁,而是善意的提醒。
“我不是那个意思,都谈到这种程度了,干嘛不做呀?但不能按照你的判断,给我们砍掉百分之三十!”老冯急忙表态。
“不过,你们的报价的确是太高了,怎么也得往下砍。”
老冯借口上卫生间,实际是打电话向他的上司请示去了,重新回到座位上,他面色冷峻,“关总,报价最多降低百分之二十,一分也不能再降了。”
“冯处长,我们主动上门,目的是寻求合作与帮助,而不是为了几个小钱跟你们讨价还价。既然天星石化设计院这么大方,一下子砍掉百分之二十,那我也表个态,只要你们把总报价降低百分之十五,我们就可以接受。”关云天非常庄重地说。
“什么?你是说总报价只需降低百分之十五,你们就能接受?”老冯似乎不敢相信他听到的话。
“对,我们没有过分要求。”
“关总,感谢你的慷慨!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从一开始你就抠得那么紧,结果你却表现的如此大方?”老冯确实对关云天前后迥异的态度很不理解。
“自从做了企业管理,这些年来我养成个习惯,无论干什么,该花的钱一分都不能省,而且,即使吃亏,也要吃在明处,出了大价钱,当然得让对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