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的海狸皮帽子,穿着一件哥萨克上尉的军装,嘴上绒毛般的胡子下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白令先生,您好啊。又见面了。”
发音很不准确的俄语,有一种含着木棍卷舌头的感觉。
白令愕然地认出了对面的人。冬季里在斯捷潘诺夫斯克的那顿午餐他还记得,那个不会说荷兰语或者德语却会拉丁语的中国新教徒。
刺刀明晃晃地抵在了他的胸前,白令顺从地举起了手,心里乱成一团。
这些人要干什么?
抢劫?
不……不会是抢劫。
回头张望了一下,下锚后难以行动的探险船四周,已经被十几条桦树皮小船围住,船上的人拿着火枪警惕着,船下的人也没有立刻攻击,而是像是咬死蚂蚱的蚂蚁一样围着探险船。
白令已经忘记了对面那个新教徒的名字,只能询问道:“您想要什么?”
“知识。”
一个诡异而又叫白令愕然的回答。
白令大开眼界,求问知识的场面,居然也可以和胸前的刺刀联系在一起。
“您不是商人?”
“对。我不是商人,也不是新教徒。”
刘钰向后面伸了伸手,同行的人递过来一个圆规、一支望远镜,一本《三角函数表》。
白令明白了,这是个同行?
“你是中国皇帝派出的探险家?”
刘钰点点头,白令立刻大声斥责道:“一个真正的探险家、航海家,应该自己去航行寻找新世界。而不是抢夺别人的海图。”
“哈哈哈哈……”
刘钰没有丝毫的羞愧,笑的前仰后合。
“航线探险,是全人类的事业。我不会抢夺你将来留在地图上的名字,我只是想要一些地图。因为我没有办法去西伯利亚。白令先生,我知道你是丹麦人,受聘于俄罗斯。”
从怀里摸出来一个金锞子,递到了白令手里。
“开个价吧。你可以继续探险,但你的雇主是中国天子,而不是俄国沙皇。”
“钱,不是问题。”
沉甸甸的金子就在手心,很沉重。似乎验证了欧洲关于中国遍地黄金的传说。
然而白令却很有职业道德。
“我可以受雇于中国天子,继续探险。但是,关于之前的地图,那是俄罗斯帝国资助的,我不能够交给你。那不是我的私产,而是俄罗斯帝国的,我无权处置。那艘探险船,也不是我的,而是俄罗斯海军的。”
“即便被你雇佣,我也一定要完成这一次探险之后,才可以被你们雇佣。因为沙皇和海军元帅为这一次探险提前支付了足够的钱。”
刘钰点点头,为他的职业道德鼓了鼓掌,然后把那个金锞子夺了回来。
冲着后面挥了挥手,砰砰三声,缴获的火炮朝着河面探险船附近开了三炮。
并没有对准船只,而是对着河中心的水面。
更多的桦树皮小船从河边的芦苇丛中冲出来,朝着河中心的探险船冲去。
很快,探险船上的蓝色X标志的俄国海军旗降下,升起了白旗,宣告投降。
这只是一艘探险船,没有装备火炮,船上也没有几个士兵。而且大部分人都是外国人,又下了锚,跑都没法跑,除了投降没有其余的选择。
划着小船到了探险船上,所有的被俘人员都被带到了甲板上,收缴了武器。
“现在,这艘船被我俘获了。你们是战俘,船上所有物品,都是我的战利品。包括你的地图。”
坐在船长室的桌子前,刘钰拿出白令的鹅毛笔,在纸上写了一句话,回头道:“我给你出具个证明。”
“因不可抗力因素,维塔斯·白令已经无法继续这一次探险。”
“白令与俄国之受聘关系,自即日起,因不可抗力解除……今天按照你们的历法,是几号?”
“1727年,六月十一日。”
提笔写下了日期,拿出自己的印信在上面印了一下,龙飞凤舞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大顺禁宫勋卫、刘钰。6、11、1726,写于中国黑龙江下游。”
抖了抖那张纸,笑道:“你看,这些海图都是我的战利品,与你的职业道德毫无关系。现在你也是我的俘虏了。被俘、死亡、坏血病、沉船等等,这些都属于不可抗力。”
“不然的话,麦哲伦在吕宋被射死,难道还能算是麦哲伦没有履行对葡萄牙的雇佣义务?对吧?”
“等过一阵,我就派人把这个送去圣彼得堡。你在俄国有欠债吗?如果有的话,我出于私人道德,一并帮你还了。另外你的老婆孩子,大顺也会通过外交途径给你要过来的,如果你有的话。”
“你想继续探险,没有问题。钱我们有的是,船也可以给你造,你还有什么问题吗?大顺对于神秘的南方大陆一直充满兴趣,你或许可以成为南方大陆的发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