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典人,当年被刘钰逼死的老托尔斯泰伯爵曾和土耳其签订过亚得里亚堡条约,当年被击败后逃到土耳其的瑞典人都可以经俄国归国。但是没有逃到土耳其的,彼得没有释放,而是把那些瑞典俘虏挑选出一些人编入了军队。
亚梅什湖一战中,不少在俄国服役的瑞典人被俘,还有一些波兰人。俄国和准部也有协定,级别足够的军官是要被释放的。鲍里斯作为贵族,准部不会为难他。
现在看来,刘钰太过于依仗步兵和炮兵。
但鲍里斯认为,骑兵现在仍旧是主宰战场的,俄国军队里有不少土尔扈特人骑射手,仍旧可以作为主力骑兵使用,这些准部的骑兵和土尔扈特骑兵一样轻盈,刘钰的阵线稍微有些薄,而且骑兵的数量严重不足。
他知道刘钰是要用步兵从侧翼席卷,可是他很怀疑,步兵在战场上会有这么快的机动性吗?
现在看来,他对大顺的炮兵倒是又高看了几眼。依靠热气球观察,炮兵集中使用,炮位部署的很合理,迅速反掉了准部的炮兵。
“就算是准部能够获胜,也必然死伤惨重。完全没有炮兵支援的进攻,很容易崩溃。中国的炮兵很厉害,他们的大炮是法国的,但是法国人的炮术并不好,甚至现在不如俄国的炮兵。法国炮手今天操作二十四磅炮,明天可能就被征调去操控八磅炮,中国的炮兵训练的很好,和法国并不一样。他们的操典,也并不是法国的。”
此时此刻,俄法正在为了波兰王位继承权而交战。鲍里斯去过法国,对法国那一套很了解,有些看不懂青州军的战术体系了。
既不同于法国,也不同于俄国,甚至和欧洲每个国家的战术体系都不一样。
如果这一战能够获胜……俄国,或许真的要在额尔齐斯河上让步了。
否则,和土耳其人作战的时候,如果大顺在谈判桌上得不到想要的东西,会用军队去取得的,尤其是现在大顺和法国走的很亲近。
步枪、刺刀、大炮,都是法国的。
只是,青州军的军歌,分明是英国的掷弹兵曲,这一点鲍里斯不会听错;他们的轻骑兵,更像是哥萨克;他们的带着红缨的毡帽军装,很明显的中式;他们的阅兵步伐,很明显的普鲁士民间舞蹈踢腿风格;他们把四磅炮配属到营团一级,又是浓浓的瑞典风。
这样一支古怪的军队,真的可以战胜一倍左右的准噶尔人吗?
鲍里斯很怀疑,或许守卫在棱堡里没有问题,但这样的大规模野战,对方还有骑兵的优势,他并不看好。
鲍里斯拿起望远镜,观察着南线的战况,准部和青州军的对射已经开始。
“上帝啊……骆驼搭载的回旋炮,和八磅四磅甚至十二磅的野战炮对射,这是怎样的愚蠢?”
望远镜内,青州军的炮兵把准部的八磅野战炮彻底压制,转而调整角度开始轰击正在结阵前进的南侧准部火枪手。
准部的骆驼手冒着火炮,驱赶着骆驼抵达足够的射击距离,然后把骆驼的四肢捆好,让骆驼卧在地上。
上面的小小回旋炮正在装填,跟在后面的火枪手用的是浓浓土耳其风格的大火枪,射程很远,但是阵型相对于青州军可以密集排列的燧发枪阵,还是太稀疏了。
青州军这边的火炮开始集中轰击,一头头骆驼被击中,血肉模糊,但是四肢被捆扎住,根本没办法跑。
炮弹弹起来后,砸向了后面的重火绳枪手。
青州军的南线列成了标准的四列阵,连续不断的枪声响起。更密集的火力,更快速的装填,相隔百步的对射使得整个战场硝烟弥漫。
对射大约持续了一刻钟,准部的火枪兵已经出现了混乱。骆驼炮基本上没有发挥出任何的作用,大部分都被后面的野战炮毁掉,小部分在对射中也根本不是那些四磅团属火炮的对手。
准噶尔人每射击一次,青州军这边可以射击两次到三次,而且因为阵型更密,几乎每一次射击,准部那边就会倒下去一群人。
炮弹持续不断地扫到结阵的准部火枪手,一刻钟的对射,准部火枪手显然可见地动摇了。
鲍里斯放下了望远镜,对射阶段实在是没什么可看的。
无趣的屠杀,炮兵的绝对优势和燧发枪的横队射速,准噶尔人在对射上占不到半点便宜。
刘钰走到鲍里斯身边,微笑着问道:“土耳其人的军队,是不是也是这样呢?你们和奥地利人结盟,奥地利的公主会嫁给洛林公爵,法国人不会让哈布斯堡拿到洛林这块‘聘礼’的。不过如果你们在波兰问题上打赢了,或许法国人无力干涉你们和土耳其的战争。我想,你们和奥地利会在土耳其身上取得一场大胜的。”
鲍里斯皱皱眉,知道刘钰在提醒他现在欧洲的局势,或者说在提醒平准之后顺俄之间西线边界的问题。
如果俄国不退步,青州军打赢了准部,或许会趁着俄土战争的机会去攻打额尔齐斯河上的俄国城市,争取谈判桌上的利益。
鲍里斯很清楚,他这个特使来到跟随青州军,就是刘钰让他看清楚大顺军队的实力。
对于这个充满恶意但却优雅微笑的恶魔,鲍里斯也很优雅地回道:“土耳其人要比准部更强大,军队也更多,但我们总是可以战胜。而您,还没有赢的这场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