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只是谁都知道,谁都管不住自己的手,谁都想着为子孙多划拉一点,过更奢侈的生活。
一个个琢磨的都很透彻:我不占,别人也得占。真到那一天,下场都一样。既然我占了要到那一天,我不占还是要到那一天,那凭啥不占?
皇帝总得赏赐,前朝战乱之后那点官田,到现在基本上都分的差不多了。立了功得赏,赏钱没钱,明知道赏地是饮鸩止渴,却也不得不赏。
英国公觉得刘钰这是找出来了一条真的能“万世不易”的路,要是三五年就能让银子翻一番,皇帝也可以把侵占田产的事管的更严一些,大顺的命或许能多续几年,至少有一群不和田产打交道的基本盘。
只是英国公这个美好的幻想,立刻被刘钰打碎了。
“国公,法国人是不会同意的。不只是法国,英国,荷兰等国,都是不会同意咱们的船去他们那贸易的。”
“这不是去不去的问题,而是去了之后人家不贸易的问题。”
“就算给这法国伯爵斗大的胆子,他也不敢签自由贸易的条约。哪怕,允许他们收百分之三十、甚至百分之五十的关税,他也不敢签。”
“他敢签,回去仕途就完了。法国人和英国人一样,也是禁止中国印度的棉布销售的。他们闭关锁国,非是一日两日了。”
“荷兰为了不准英国闭关锁国,和英国打了……呃,从西洋历1651年开始算,为了让英国不闭关锁国,打打停停,这都打了八十五年了,快赶上我朝开国至今了。”
“此事,我是没本事靠一张嘴谈成的。”
英国公在意的是刘钰说这事不能靠一张嘴谈成,笑道:“嘴谈不成,那要靠什么谈?”
刘钰笑道:“军舰,大炮。先取巴达维亚,再夺马六甲,占据印度,拿下好望角……照着五十年,三五亿两军费,或可。”
英国公也是大笑不止,摇头道:“我不是户政府尚书,这等哭穷要军费的事,莫和我说。你是说,此事谈不成?”
刘钰很坚定的摇摇头。
“谈不成。自由贸易,只在军舰射程之内。”
英国公沉吟不语,心间却想:五十年,三五亿,一年也就一千万,似也不是承担不起。
只是这样的念头只是一闪而逝,或能承担得起,但无人敢承担。
…………
终于等到了上朝参觐皇帝的那一天,莫尔帕伯爵的心中有些激动。他受够了每天学习各种礼节的日子,但又不得不学,大顺的齐国公出访巴黎的时候,是专门学了凡尔赛贵族的礼节去见法王的。
只是,法国的集权程度和朝廷礼仪,只怕还处在汉高祖和一群老兄弟们打完天下、叔孙通还没提议制定礼仪之前的状态。
到了京城,莫尔帕伯爵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做东方的礼仪制度,以及什么叫真正的中央集权……法国引以为傲的集权,在这里简直是一个笑话。
作为外国使者,皇帝特许他参加早朝,在朝会上递交国书,觐见皇帝。按照流程,皇帝会在朝会结束后,在专门接待一下,之后就要把他们扔给英国公和鹰娑伯这两个负责谈判者。
临走的时候,还会再见一见。
想到这,莫尔帕伯爵心中就忍不住激动:他要在这一次早朝上,试探一下大顺的态度,到底是不是真的不会允许瓷器和丝绸技术做交易?
他不是很相信刘钰,欺上瞒下又不是东方特有的传统,法国欺上瞒下的事也不少。他担心刘钰是出于自己的目的,假传皇帝的意思。
反正已经来了,刘钰的警告他不是很相信,因为他根本不理解大顺的意识形态,也根本分不清天子、皇帝的区别,更不可能理解大顺的朝廷并不是所有人都对他的来访表示欢迎的——这不是态度上的不欢迎,而是原则问题上的不欢迎。
朝贡可以,外交不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子只能和天外的人外交。
他不懂,所以胆子大,把刘钰的告诫抛到了脑后。
在紫禁城外等待着,看着穿着官服的官员按照品级排列鱼贯而入,连半声咳嗽都没有,这种氛围之下带来的威压是无言的。
莫尔帕伯爵不能直接进去,要等里面走完流程:英国公上奏,有法兰西国使节前来觐见,皇帝特许入殿之后,他才能在人的引导下进入。
心里又演练了一遍见皇帝的礼仪,确保没有什么纰漏,也终于等到了里面传他入殿觐见的叫喊声。
入了殿,行了五拜三叩之礼,按照学会的规矩递交了国书的原本和翻译本。
朝中没有会法语的,但有会拉丁语的传教士作为翻译。
莫尔帕伯爵每说一句恭贺之类的语句,就会停顿一下,等着翻译将其翻译成中文。
说到这一次的来意后,他在一句话之后掺杂了自己的私货,希望皇帝陛下能够允许法国人在景德镇学习瓷器的烧制技术。
坐在龙椅上的李淦是懂一些拉丁文的,他的代数和几何老师是西洋人,宫廷里本也有不少西洋传教士。
不等传教士翻译这句话,李淦已经听懂了这个法国人的意思,心里一慌,知道若是这句话说出口,自己力排众议主导的这一次外教活动就要完蛋了,朝中必会有无数人上书西洋人居心叵测。
下面的刘钰也是冷汗涔涔,骂道你个傻叉,这是把我的话当玩笑吗?你不懂大顺自有国情在此,就好好听我的。
暗暗吞咽了一口唾沫,也不知道这时候该怎么办。
然而龙椅上的皇帝却不等传教士翻译,打断了传教士将要出口的翻译,心知要将这件事可能造成的影响扼杀,遂笑道:“法兰西国与天朝素有来往,白明远等人也在钦天监任职多年,为绘制地图立下功劳。”
“朕尚为皇子时,白明远自法兰西归来,进献了一件带测高表的望远镜,这是你们的曼恩公爵进献的。却不知这曼恩公爵如今可好?”
“前些日子,便有些商贾听闻尔等要来,欢呼雀跃,正欲驾船驶往法兰西国,互通有无,商惠其利。”
“正好尔等前来,朕亦念昔日旧情,不若日后天朝与法兰西国,自由贸易。朕免了法兰西国关税,尔等回去也告知法兰西国王,免除天朝商船的关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