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断绝贸易,他们连靠国朝海商走私的机会拿货都不可能。”
“说句难听的,威海的海军,此时收拾不了荷兰人,还收拾不了瑞典人吗?”
“走私不能,欧洲竞争又激烈。这就意味着,他们要么放弃对华业务,要么割肉放血,分给我们一部分。”
“自杀,还是砍手指,正常人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也就是欺负欺负之前我朝一直开关贸易,以为真就有这么一处真正自由贸易的天堂罢了。”
“再者,瑞典国势微弱,造船又没钱,他们也舍不得造太大的商船。都是些不大的商船,他们的股本也和英国荷兰差得远。”
“英国还能卖点印度货,荷兰还能卖香料,他们只能用银子买。股本不够,也制约了他们的贸易额度。我们参股,实乃双赢。”
“我估计,瑞典人必会同意。这一次我已经叫米子明带去了口信,希望瑞典派东印度公司的创始人来一趟。他几年前来过广东,也算轻车熟路。”
“若能打开通往西洋的贸易,就有钱。有钱,在朝中,便站得稳、说的响。”
齐国公盘算了一下刘钰说的,心下也是大喜,问道:“你要做成什么样?”
“简单,瑞典东印度公司,剥离对华业务。对华业务,我们出一部分股本,瑞典王室和那几个大股东出一部分。既然出了股本便都是一家人,我们可以优先保证自己的货,也可以在必要的时候断掉对英、荷的贸易。”
齐国公又问道:“若他们不同意,难不成真的断了贸易?”
“对啊,我们不是恐吓他们,毕竟我们还有备选啊。”
“备选?谁?”
“葡萄牙人。如果不同意我们借他们的壳在欧洲贸易,站稳脚跟,那就收回澳门,让他们滚蛋。当然了,这只是用来吓唬瑞典人的,等将来经略南洋,澳门肯定是要拿回来的。要之无用,留着反倒使传教士滋生,我个人是不想和葡萄牙人扯太多关系的,免得将来投鼠忌器。”
这个备选,大出齐国公所料。
沉默的考虑了一阵后,又觉得这种可能性还是极大的,只要把控住方向,完全可以谈的成。
其中关键,就是瑞典人不是荷兰人,在南洋没有落脚点。
所以,要么滚蛋,彻底放弃对华业务;要么分一杯羹,中瑞合力把走私业务发展到极致,让英荷以及美洲都用走私货。
没有靠华人海商走私到南洋这一条路可选,这就使得瑞典人只能接受。
反正其股本也不雄厚,大顺这边出船出货,又不损害原有大股东们的利润,这倒的确可行。
齐国公想了一阵,笑道:“是了。这荷、英,皆强国也,又在南洋、印度有势力。与其合作,则为与虎谋皮,殊为不智。”
“唯独瑞典小国,在南洋印度并无势力,又在欧洲中立,唯独与罗刹为敌。罗刹又劫不到瑞典人的船。”
刘钰道:“正是如此。我朝在欧洲贸易,最大的难点就是欧洲各国的东印度公司,都有垄断权的。把船开过去,也卖不得货;而且真要是开了去,半途就会被东印度公司的船给劫持。”
“瑞典人是此时欧洲最大的走私贩子,大顺海贸的未来也就只能依靠走私贩子。这正是,一拍即合。”
见刘钰说的这些,显然是深思熟虑过,恐怕也早就给皇帝说过。
齐国公略微一想,也明白了其中的制衡。
这件事,本来刘钰自己就能办,但皇帝不希望对西洋的交涉都是刘钰主导,哪怕这种主导必须要禀告皇帝,也不行。
至于说对俄交涉和勘界,这种事,有没有外交部,区别不大。之前勘界,没有外交部,也一样勘界完成了东段线。
这样看起来,皇帝要设置这个外交部,就是想要从刘钰手里分走对外交涉的权力。也算是防患于未然,担心刘钰和西洋人交涉太深,或者担心日后天朝的对外交涉都要指望刘钰。
想通了这一节,齐国公也明白该怎么做了。
这外交部的架子,是要搭起来,让皇帝看到确确实实在做事了。
皇帝要看的,想要的,就是这种脱裤子放屁的行政官僚化,让刘钰自己办不成事,必须依靠更多的部门配合。
哪怕至今为止刘钰办的事,都是经过皇帝许可的,这也必须要把这个权分走。
齐国公心道:陛下既知对瑞典的策略,又交代我来办,那便是这个意思了。而这种事,陛下又如此上心,只怕内帑也有不少股份在贸易中。只是不肯明说,以免被人攻讦与民争利罢了。
又想着陛下的心思,也应该点一点刘钰,遂道:“守常啊,待这外交部建成,日后对外的事,便要外交部来做了。若能拿到关税权,日后你便不要插手了。有什么事,叫那些商人反应,走正常的程序,由关税那边再交到我这里。”
“朝堂上,你是鹰娑伯,海军督办,节度鲸海。该你管的,你管;不该你管的……陛下若难拿捏,自会召见你,亦或是廷议时宣你参加。”
劝诫完刘钰,齐国公自己心里也有数。
心道自己执掌外交部,最多也就到南洋平定为止。
需得合力进取时,陛下自是用上下配合的好的;若到不需进取时,便先要想着怎么平衡掣肘了。
他寻思着,南洋一定,我这外交部就得交出去喽。明知如此,却还得做好,不然倒显得我心有怨气。若做不好,搭不起架子,做不出一两件可为后世例的事,陛下说不定就要借此发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