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恕我直言,您想要的诚意,在我看来,意义不大。”
“地球的大小已经确定,海图会实时更新,很多都是公开的资料。贵国延续我们的航线,不再需要付出成千上万海员的性命,就有了稳定的航线。”
“东南亚地区,贵国更是继承了荷兰人在这里一百多年的海洋制图积累。我不知道您这样渴求此物,到底是为了什么?”
刘钰心道其实我并不是很想要,大顺的月相图星表制作,在欧拉等一批人加盟之后,在与法国俄国这边的科学院合作之下,已经快要完成了。
但欲所求者,必示以不求。
刘钰对英国东印度公司还是有些忌惮的,他说没有“投鼠忌器”的资格,其实是瞎说。
实际上他心里很清楚,他很投鼠忌器。
因为信息差的缘故,有些事,法扎克莱并不清楚,但刘钰知道;而法扎克莱知道的事,刘钰基本清楚。
刘钰所惧之“器”,其实挺多的。
比如还在欧洲的齐国公要参加奥王继承战争结束的和会,要提出武装中立同盟构想,这需要英国承认。
比如彻底和英国东印度公司切割,荷兰本身已经退出了英荷共同防御条约,大顺的货船可能遭到英国的劫持。
甚至刘钰可以确信地说,法国人对大顺在澳门搜出鸦片这件事,必然内心高兴无比,巴不得大顺和英国彻底闹翻,法国就能拉到一个极为坚定的真正的战时盟友。
对大顺和不列颠两国政府而言,英国东印度公司和大顺西洋贸易公司,都是双方谈判的筹码。
而印度问题,是东印度公司的事,和英国政府的关系虽有一些,但不是很大。
这是两码事,要分开论。
刘钰内心的底线,给英国东印度公司开出的底线是:这件事,是否要断绝和英国东印度公司的贸易,在于皇帝。事情报上去,但皇帝会表示继续查,以确定英国东印度公司在这件事中的责任到底有多大。
实际上,也就是拿着东印度公司做人质。
到底有多大的责任、到底要不要断绝贸易以示惩戒,不在于东印度公司到底犯了多大的错。
在于同样可以拿着中荷贸易公司做人质、拿着是否承认武装中立同盟做筹码的英国政府,是什么态度。
英国政府若是承认武装中立同盟,不去抢劫中荷贸易公司或者叫西洋贸易公司的货船。
那么,英国东印度公司在鸦片贸易中的责任,就不是很大,至少没查出来严重的责任。
如果英国政府不承认武装中立同盟,甚至抢劫中荷贸易公司或者叫西洋贸易公司的货船。
那么,英国东印度公司在鸦片贸易中的责任,就非常大,而且一定可以查出来非常严重的连带责任。
皇帝一天不下结论、金口玉言把这件事定性。
东印度公司的问题,就只能是暂时没找到证据,不是已经无罪释放的结案状态。
嫌疑人,暂时没找到证据;和所有证据都证明无罪。
这是两回事。
这种博弈,在于一个主动和被动。
大顺先扣了英国东印度公司的货,然后主动传给英国政府,让他们在武装中立同盟问题上让步。
主动权在英国。因为大顺先露了底。
大顺先扣了英国东印度公司的货,然后英国政府主动来谈判,拿武装中立同盟问题做筹码。
主动权在大顺。因为英国先露了底。
做事,是先发制人,后发至于人。
谈判,是谁先坐不住,谁就陷入被动。
至于航海钟问题,只是刘钰需要一个从宽处理东印度公司的理由,至少是让东印度公司觉得可信的理由。
同时也是通过东印度公司,给英国政府释放一个信号。
东印度公司作为连接大顺和英国的战略情报的传递者、作为英国对大顺战略情报的搜集者,有些东西,需要做给东印度公司看。
不然就是抛媚眼给瞎子,人家根本看不到。
严格来说,这不是一场类似于之前针对荷兰或者俄国那样的战略欺骗,只是为了传递某种信号,让英国政府不要在武装中立同盟和贸易问题上找麻烦。
刘钰当然知道东印度公司不可能搞来航海钟,本身现在就那么一个现货,装在战列舰百夫长号上,现在还没有返回英国。就算回去了,就算木匠再做一个进化版的H3,这种限量品,东印度公司那里搞得到?
再者说英国有非常严格的技术管控,76年搞出蒸汽机,一直对外严格封锁,各国都是绞尽脑汁才弄到的,英国此时的行政能力非常强,控制力远非大顺可比。
他只是想要借这个事,传递一些东西。英国那边,能听懂的,自然听得懂;听不懂的,也没必要听。
法扎克莱说清楚了航海钟问题的难度后,刘钰面色稍微舒缓了一点,便叫法扎克莱先起来,又叫人上了茶。
法扎克莱欠着屁股歪坐在椅子上,心想看来你真的很想要这东西。但就算我能搞到,也绝对不会给你。大顺的仿制能力,一旦拿到手,公司的价值还剩下什么呢?
既是你真想要这东西,倒是可以虚与委蛇。只说这东西难搞,却不说一定搞不到。只有没搞到手,公司才有价值,搞到手了,公司就没价值了。
到时候,能否贸易,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
正好如今公司也没有什么能够牵制你们的、威胁你们的手段。
关键是,你要这东西到底干什么用呢?如果只是在亚洲地区,贴着海岸走,或者跳岛,根本不需要这东西啊。
象征性了润了几口茶后,法扎克莱又道:“大人,航海钟一物虽好,但于天朝的实际用处,却并不大。大人若是急需一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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