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支飞射过来的流箭,射箭的人也抓到了,就在轩厅。”来人回禀道。“真是许久没有这样的事情了。”桔梗面色冷肃,步下生风,一径往轩厅去了。稍顷,隐在轩厅花窗之后的桔梗,细看了一回被抓到的人。黑衣裹体,蒙面已被摘去,虚挂在脖颈处。右耳靠下方,有一花样印记,指甲盖般大小,繁绕成团。
看到印记,桔梗便哼了一声:“这是若花谷的人,尽给姑姑添乱了。若是他们,倒没有什么要紧。左右,也只是些花花草草,药理药性,论起来,是比不得姑姑的。”顺手解开缚在箭上的纸条,略看了一回。“真是可恨,偏挑这样的时候,姑姑好不容易安稳下来,还是托了公子的福。哪里有时间,和什么别人比试。姑姑可是从不与人争长短的。”
又见那人已是晕了过去,便以目问询。那来报信的人立即说道:“担心动静大,扰了主子的休息,先麻晕了,再说。”桔梗挑了挑眉,满意的说道:“这个好,是我的作风。”转念又一想,“再让他晕一会,扔到最热闹的大街上,晕到天亮,自然,有官府的人来管了。”
来报信的人,正是今夜轮值的护卫,郑飞。说起来,也曾是有名的人物。只是早已忘了前尘,唉,似乎也不得不忘。如今万事不管,只安心做个护卫。虽不论江湖事,但锋芒仍在,宝剑入鞘,终不改剑气森然。当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好手。
处理完轩厅里的事情,桔梗悄然回来,架上的鹦哥也未曾惊动。安神香仍淡淡萦绕,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清晨,正是用早饭的时候。叶如与王湛相对而坐。白玉银鱼羹和南瓜山药粥,菜心小笼包,鸡丝卷,外加鲜脆爽口的腌制小菜。桔梗又将新上的菜摆放好,王湛看了,却是芙蓉养生蛋。
海苔丝铺底装盘,以白萝卜削成蛋托状,鸡蛋置于其上。此鸡蛋非彼鸡蛋,是将鸡蛋钻小孔,去黄去清,留蛋壳备用。以黑鱼净肉为鱼泥,同香菇、木耳、水芹、虫草花粒一起,加入调料拌匀,挤入蛋壳中。煮熟后,剥壳置于蛋托上装盘。锅里放水加盐,上火烧开,然后用高汤、水淀粉勾芡,浇在“蛋”上即可。看上去,倒如同彩色团子一般,只是具备了鸡蛋的形态。
叶如以目示意,桔梗便另取了一双筷子,将芙蓉养生蛋,挟了一只,放到王湛的碟子里,同时,却将整个盘子都移到叶如的面前。叶如不禁摇头失笑。桔梗明白其意,嘴上却道:“姑姑,这芙蓉养生蛋,可不能都让公子一个人吃了,您也得多吃点,看看都瘦成什么样子了。姑姑,您可要多吃点,好有力气教训人呢!”说完,也不等,叶如再“说”些什么,转身又给添了一碗粥。笑意盈盈的,放在叶如面前。“两碗都要吃完哦,包括您手里的那碗。”
叶如低头,无奈的看了看那碗粥,再抬头看了眼,深深藏着笑意的王湛,然后,向桔梗点头。桔梗满意的笑起来。“还有路上吃的点心,我去打点打点,姑姑、公子,桔梗先退下了。”
烟火人间,所需要的,往往只是可以裹腹的食物,可以遮风挡雨的屋子,以及温暖人心的家人。有家人的屋子,才可以称得上家,而不只是空洞的房屋而已。看渺渺晴空,有云雀穿风而过,留下悦耳的鸣叫。紫薇开在庭中,繁花盛颜,苔痕犹碧,阶径亦悠长。
几日后,赵锋,前文所提到,当年县令李盛明的下属,正沿着山路前行,奉了上司之令,前往邻县办差,正在返回的路上。这一趟数十人,只回来了六人,其余人等皆被调用至州府。赵锋等人行至所属官府地界,在路旁茶寮歇息片刻,便接着赶路了。
走出不远,却听见茶寮老汉,一叠声的呼喊。不由得停步回首,只见百米开外,原先歇息的茶寮处,老汉的孙女软软倒在一片血泊里。那拔刀相向的人,正在用刀尖拨弄女孩儿的身体,在赵锋等人看来,这分明就是在查验生死,这是惟恐不死,还要补上一刀的意思啊。
赵锋等人,立刻怒从心起,回身便要上前索拿。待奔到近前,厉声喝问:“哪里来的狂徒,竟敢随意害人性命。”交手之下,正在一片混乱中,却有一记清脆的拍巴掌声响起:“咦,光天化日之下,竟有这等事。这样的热闹,官差都引来了,真是了不得啊。”话音未落,那被团团围住的狂徒,冷哼一声:“还不过来解释,倒是一边闲散的很。”一边用刀背,使巧力击打众人,上下左右,行云流水一般,却不伤人。
赵锋心中狐疑,略停了一步,随即示意,众人皆立即停手,却仍将那狂徒围在一处。“你有什么可解释的,倒是说来听听。”赵锋开口道。那“狂徒”稳稳站着,收刀在手,也不多话,只道:“听闻清江县令李盛明治下严明,手下看来也是不糊涂。”
青碧茂密的山林中,漫漫花开,各种药草,也到了可采收的季节。叶如身背药篓,行走在山路上。远远看见,山下的茶寮,隐隐多了数名官差,因尚有一段距离,还瞧不太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