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想必都知朝中有三股势力,那便是左丞相黄潜善、右丞相汪伯彦和罢职在野的旧相李纲。
中散大夫欧阳澈为李纲复相之事奔走呼号,不惜上书当朝天子,因此欧阳澈成了李纲死对头黄、汪二相的眼中钉。
欧阳澈被杀那日姜承曾经到他家中饮过酒,且不知为了何事二人起了争执,吵闹声甚剧,欧阳家上下皆闻;
第二天夜里,曾上书欲罢黄潜善、汪伯彦之相的陈东也为人所杀!三日之后,黄潜善的门生孙介然家中又出了事。
据孙介然的仆人说,那晚曾见一袭白衣的姜承自孙介然屋中跃出。老仆进门之后,就瞧见孙介然的头被人割去。
七日之内,扬州城连出三宗血案,朝野震动。姜承已被列为第一疑犯。但孙介然死后翌日,姜承便出了扬州回到川万,随即奉宗大帅密令和我同赴翠瓦山。
听说昔日的江南第一神捕勃尔赫武已然奉命北上,追擒姜承!”
平泰嵩沉吟道:
“只是……姜承即便是这三宗血案的最大疑凶,也不能证明他就是金人细作。此人虽然孤傲,对宗大人却是忠心耿耿,听说他曾三次救过宗大人的性命。”
关飞羽双眉一挑:
“宋大哥,凭你我十余年的交情,你还不信小弟之言么?”
北舟忘忽然冷冷接道:
“我也曾闻关大侠似乎是黄丞相的人!”
关飞羽面上红光一闪,似乎要拍案而起,但终究忍住,沉声道:
“透露讯息给我之人,目下家眷为奸人所执,我还不能说出他的名号。实不相瞒,在下对姜承是奸细也不全信,只是白狼军北归实是一件大事,途中更有大宋兵马接应。金人曾经吃过白狼军不少亏,如果北归之事走漏,只怕……”
他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
“我与姜承按照勃尔赫旗主的吩咐,上翠瓦山见了白狼军副统领颜平,送上了北归地图。按计划我们还要一起联络紫狼军,再送上一份线路图,到时候白狼军按图上线路北归,紫狼军按图上线路接应。”
“但在翠瓦山上之时,姜承却要我下山后独自去联络紫狼军,他要独自去襄淮城办些私事。诸位请想,当此紧要关头,他却要深入南朝重地襄淮,岂能不让人生疑?”
“于是我骗他说,朝阳四虎久慕他的名号,要与他结交。大谷主尤为好酒,藏有佳酿无数,路过朝阳谷时不妨与四位谷主一醉方休?姜承嗜酒,才答应下来!”
屋中人愣了片刻,海四宇叫道:
“既然如此,那还耽搁什么,就按照关大侠所说,与姜承那个叛徒拼个死活!”
北舟忘喃喃道:
“话虽如此,在下还是心中疑惑……”
关飞羽急道:
“事情紧急,北二谷主要如何才能相信?”
忽听一人叫道:
“在下可以担保,关大侠所言句句属实!”
屋中人齐齐一惊,却见黑沉沉的屋外,缓缓走进来一个青衫汉子。
平泰嵩喝道:
“你是什么人,又是如何进来的?”
这人黑黑瘦瘦,外乡人打扮,显然不是朝阳谷之人,但却这般不声不响地走了进来,更让人震惊。
纪鸣南、海四宇身形晃动,已将那人的退路封死。
“纪大哥、海大哥莫惊!”
关飞羽叫了声:
“是自己人,他正是少旗主勃尔赫武!”
屋中人全都“哦”了一声,只有海四宇硬梆梆地道:
“少旗主?是真是假?”
勃尔赫武躬了躬身道:
“勃尔赫武来得鲁莽,还请诸位谷主的海涵。”
他转过头看了一眼纪玲云:
“在下是施展缩骨功,藏在这位小姐的马肚子下面混进来的。”
纪玲云又惊又怒,她暮时曾到谷外遛了会儿马,勃尔赫武只怕是那时跟上她的,想到勃尔赫武曾躲在自己的马肚子下,她脸上不禁一红。
勃尔赫武见纪玲云玉面乍红,心中一慌,忙转过头去。
北舟忘盯着勃尔赫武,追问道:
“少旗主有何证据?”
勃尔赫武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金漆密令,道:
“这是家父的手书密令,上面写得清清楚楚。”
说着,他将密令递到平泰嵩手中。
几个人凑了过去,只见上面写道:
“关飞羽所言不虚!”
北舟忘惊呼道:
“这上面有旗主的金漆火印,应该不会假的。”
屋中人一下子静了下来。
北舟忘道:“关大侠,在下心中还有个疑问。你在翠瓦山上之时,若是将姜承是奸细一事告知白狼军副统领颜平,岂不省了这许多力气?”
关飞羽愤然道:
“这主意我如何想不到?只是那颜平与姜承大有相见恨晚之意,更兼我不是勃尔赫旗主嫡系,他听了我的话只是付之一笑。”
北舟忘瞧了瞧平泰嵩,平泰嵩提起右掌,做了个向下斩的动作,他心灵神会道:
“关大侠,合咱们六人之力,对付姜承有几成把握?”
关飞羽的大头摇了几摇:
“一成也没有!我急急赶来,就是要告诉四位谷主,对付姜承只能用这个!”
说着,他缓缓举起一个亮晶晶的药瓶。
北舟忘一惊:
“见血封喉一笑杀?”
关飞羽淡淡道:
“正是。”
纪玲云忽然对关飞羽生出几分鄙夷,心道:
“这人号称大侠,生得也是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想不到办起事来如此不择手段。姜承若不是奸细,那才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
关飞羽见众人仍有些犹豫不决,不禁叫道:
“事关白狼军数万兄弟的性命,更关乎我阿卑国运,诸位怎么如此婆婆妈妈,当断不断?”
就在此时,忽听有人高叫:
“禀谷主,外面有个自称姜承的拜庄!”
众人闻言,心中均是一沉。
平泰嵩叫道:
“让他在外面再等一会!”
纪玲云心道:
“姜承终于来了。想不到这人倒是规规矩矩地拜谷而入,不像那两个人,一个硬闯,一个偷偷摸摸。”
她的几位叔伯好不容易布置妥当,平泰嵩才喊道:
“有请姜少侠!”
纪玲云只觉眼前一亮,赤影闪动间已进来一个年轻公子,年纪约莫二十岁上下,神采飘逸,气质不俗。
他向屋中众人拱手笑道:
“在下姜承,久闻四位谷主义名,又听关兄言道,四位要交区区不才这个朋友,此番南下,正好见过诸位。”
纪玲云见姜承环顾四座之时,居然向自己略微颔首,心中不觉对姜承又添了一分好感。
关飞羽大笑而起,揽住姜承的手,给他引见厅中众人,厅中立时满是他豪迈的笑声。
平泰嵩笑道:
“早听说姜少侠不及武功无敌于天下,酒量更是古今罕有,今日定要一醉方休!还不上酒!”
众人团团落座。
眼见着众人谈笑风生,纪玲云的心却开始跳个不停,一个声音在心中一个劲喊:
“我要不要告诉他?要不要告诉他?”
蓦然间,她见姜承竟已举杯在手,忍不住一声惊叫:
“别喝!酒中有毒!”
众人全都愣住。
关飞羽面上红光一闪,纪鸣南更是面白如纸。
姜承淡淡道:
“姑娘何出此言?”
纪玲云倒不害怕,叫道:
“呆瓜,这里有许多人要暗算你,酒里下了‘一笑杀’的毒。若是不信,把你的酒让你那关兄喝上一口试试。”
姜承脸色毫无变化,转向关飞羽道:
“关兄,此言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