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佑德打过来电话时,郝乐正在医院焦急地排队。
医院里的人很多,吵吵嚷嚷。此起彼伏的咳嗽声让人焦虑害怕。
可又能怎么办呢?
都是为了那一点点渺茫的希望而来。
不断从边上挤过来人,焦急地询问这里是不是能排到核酸和床位。被问到的,大多茫然地摇头。他们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时候会有。
有的是口口相传地听说,有的从weibo上看到的信息,有的就是凭着本能就不分白天黑夜耗在这里,祈求一点可能的幸运。
在这样的环境里,郝乐张口跟吴佑德说话,询问接人和接物资的事都安排好了没有。却莫名地感觉嗓子干干的,涩涩的,发痒,想要咳嗽。
突然人群一阵骚动,一个医生突然拿这个文件夹出现。
郝乐被四面八方挤过来的人潮涌般推着往前走。
“排好队,排好队。不要挤不要挤!要有核酸检测阳性结果和住院单才可以!!!”
穿白大褂的医生着急地喊着,满脸地焦虑。边上的护士不知从哪里找出一个喇叭。
医生对着喇叭喊起来,今天已经没有核酸可排,明天上午才有。但有三个空出来的床位。按次数分配。
“我,我,我!”
“我先,我先!”
一部分人拼命地挤着,恨不得抢医生手里的笔,自行登记信息。另一部分人大概不符合要求,焦急而沮丧地站在原地,但也不肯退后。
“重症,这边有重症!”
“医生救救我妈妈,她快不行了!”
“我也快不行了!”
话音刚落,郝乐就被大力往前推,身后的人疯狂地喊道,“我,给我。我这边有白肺的重症。”
“我爹病得更重,已经昏迷了。”
.....
各种喊声此起彼伏,争先恐后。
医生这些日子天天看到这些场面。生死交织的场面。面对死亡,没有人能够轻松地说,我放弃。
这是人性。
他很想救这里的每一个人。救死扶伤,这是医生的天职。
医生这个职业原本就没有固定的消息时间。这段时间,繁重的救护工作堆积如山,超负荷工作。对病毒不了解,传染性致死率这么高,缺少防护设备,缺少呼吸机。
这些都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异常疲劳,但还失眠。只有偶尔在休息室脑子一片空白的发呆,才会让他感到一丝丝放松。
听到此起彼伏的哀求,他麻木的心,依然感到熟悉的钝痛。
可床位就那么多。
不断有人去世,一个有一个,哪怕竭尽全力地去抢救。
他很难过。他好恨自己。他感到徒劳无力,似乎一遍遍地做着无用功。
上午那个在呼吸衰竭中痛苦过世的老人,那双苦苦挣扎的双眼,此时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他告诉自己:打起精神,不能消极,不能松懈,这是你的工作。
他努力地深呼吸,拉开嘴唇,扯起腮帮子,微笑。
眼镜滑了下来,他推了推。却被人群抢夺等级表格的胳膊打落眼镜。
“眼镜,眼镜,我的眼镜!”
医生慌乱地在服务台上一阵乱摸。没有了眼镜,他等于睁眼瞎。
“医生叔叔,给你。”
他愣住了。抬起头,朦胧中,看到前面站着一个矮小的身影。看起来还是个孩子。
“谢谢你。”
他感激地接过眼镜,重新见到了清晰的世界。
当他看到眼前戴着眼镜的小男孩被挤得东倒西歪,胸口紧紧地贴在服务台上,拼命用手撑住自己的身体,却对他绽放着微微笑容时,不禁脱口而出,“都住手!”
“哪三个最前面?”他扭头轻声问护士。谁说都不管用,这个时候,多数人都是自私的。
“他们三个。”护士如释重负地指了指包括小男孩在内的三个人。又询问他们是否有核酸结果。其中一个没有,很快地被排在后面挤过来的替换。
被换掉的垂头丧气,得到床位输了口气,满是庆幸的喜色。
医生也暗自松了口气。还好。小男孩来得很早,也有核酸检查结果。
原本纯粹按最靠前的顺序也就算了。三个里面换了一个。性质就发生了改变。大家下意识地觉得替换的那个就是从自己身边刚刚插队挤过去的。
人群里各种不服气,哀求的声音。无非就是争论到底谁来得早,到底是按照先来后到,还是优先严重的,还是优先老幼病残。
小男孩很快地登记好,医生看了看,是位三十三岁的男性。看来是他的爸爸。核酸阳性。
“是你爸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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