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学会了未卜先知的超能力:“的确是我,铁娜将军怎么料到的?”
她哈哈大笑起来,仿佛是大漠上陡然刮起的旋风:“我不是先知,怎么可能有那种特异功能?是你的一位朋友刚刚离去,我们偶然提到你,所以心有所感,看到号码来自美丽的中国才会随口一问。”
看得出,她的心情一片大好,比起狼狈不堪的我和苏伦,自然是春风得意之极。
我顺着她的话一路说下去:“朋友?哪一位?”
除了手术刀和苏伦,我在埃及几乎没有朋友,想不出是谁能令铁娜如此开怀。
她又是一笑:“大亨。”
我忍不住皱眉,大亨的日程安排比美国总统都要忙碌,怎么会有空去开罗造访铁娜?除非是那里有可以日进万金的大生意,否则就算是埃及总统求他光临,他都未必肯去的。
“怎么?大亨不是你的朋友吗?还有一位千娇百媚的关小姐,据说也跟你交情颇深。我们聊得很愉快,特别是提及你的时候,大亨与关小姐都引为至交,那种陶醉的样子连我看了都嫉妒得眼睛发红。风,你有这样的朋友,为什么从没向我提起过,难道是怕我自惭形秽?”
她的辞锋渐渐变得犀利起来,话里话外也带着一丝微微的醋意。
我的眉皱得更紧,关宝铃是此刻自己最不想提及的人,偏偏冤家路窄,连给铁娜打个电话都被勾起这个话题。
幸好,铁娜话锋一转:“风,许久不打电话来,这次有什么可以关照的?”
我叹了口气:“关照?抱歉,我真的没什么能令贵国感兴趣的话题,前些日子提到的‘黄金之海’,也因为一些别的问题耽搁下了。这次是有私人事情求你,不知道将军阁下能否帮忙?”
关于“黄金之海”的话题,随着耶兰的惨死已经束之高阁,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新得到线索。其实这样一笔巨大财富,倒是真的可以激起铁娜的兴趣。
铁娜听到“私人问题”这个词,立刻打起了精神:“请说,我洗耳恭听。”
我本来准备好的说辞被突然出现的“大亨、关宝铃”打岔,脑子里有小小的混乱,稍稍沉默了几秒钟,才开始了自己的叙述:“铁娜将军,我得到最新消息,在胡夫金字塔与土裂汗金字塔之间的连线上,地下埋藏着我的一位朋友,是很重要的一位朋友,但我不清楚具体的深度和确切位置。我希望你能调派人手,展开一次大规模的挖掘行动,帮我把他找出来。”
她立即一口答应:“好,没问题,能否告诉我大概的深度?我好通知工程部门准备必要的挖掘工具。”
我意识到她想得太简单了,大概只以为像要在沙漠上挖条水渠那么简单,其实那个工程的难度连我都挠头不已。
苏伦向我做了个鬼脸,看出了我的为难。
“铁娜将军,深度可能超过五百米,甚至往最坏的方向打算,会在——”没容我把“一千米”这个数字讲出来,她已经在电话里惊讶地大叫:“什么什么?五百米?风,你的深井没什么问题吧?在没有具体坐标的情况下,要下挖五百米?”
我默然苦笑,等她夸张地大叫够了,才继续说下去:“五百米,甚至有可能是一千米。我知道这是一次很庞大的挖掘工程,所以才会找你。在埃及境内根本没有人能承接这样的工程,只有政府部门或者是你亲自下令才可能进行。怎么样?这个忙,帮不帮?”
她沉默了几分钟,才迟疑地回答:“风,我帮你,但这将是一个天价工程,比在沙漠里重筑一座大金字塔容易不了多少。”
我只等她说这句话,马上回答:“铁娜小姐,我会提供工程总费用的两倍资金,放心,钱不是问题。”
她苦笑着回答:“两倍资金?风,我让工程部的人做一个简单的预算出来,再给你回音。听到你刚刚说的数字,我已经在盘算,就算将埃及国库清空,都不一定能支付得起这笔费用。你从手术刀先生那里继承的遗产,大概只能抵得上工程的一个零头。唉,算了,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我会全力以赴,大不了在国库的赤字总额上再加一个零好了,再联络吧。”
通话结束之后,我的心情总算稍微放松了些,不过也知道,是自己把这个沉重的包袱转嫁给了铁娜。既然自己不想与对方发展什么感情,这样烦劳她,心里毕竟有几分不安。
苏伦在壁炉里添了三四根木柴,忽然若有所思:“风哥哥,那工程之大,的确超乎想像,咱们能不能向朋友举债或者将哥哥的藏宝库拍卖一部分?至少先将工作展开,资金方面,总是会有办法的。我可以筹集到一部分款项,单单是小萧那边,就能借到几千万美金——”
手术刀留下的藏宝库的确价值不菲,但要是动用到那些的话,只怕他的在天之灵也会不安。只要还有其它办法可想,我就绝不会走这条路。
可能是我的脸色太凝重了,苏伦也不再跟我开关于铁娜的玩笑,只是向着炉火,默默地想着自己的心事。
“钱,我会想办法,不要麻烦你的朋友。”我望着杯子里的红酒。
假如需要的资金是天文数字,或许只能向大亨求援,但他有什么理由白白拿这笔巨款出来?令人头痛的事会接踵而至,与关宝铃的感情纠葛将成为我和苏伦之间的又一道高墙。我要苏伦,更想找到大哥杨天,但金钱上的矛盾却是无法逾越的。
“但是,我们不是一家人吗?”苏伦淡淡地笑着。
我摇摇头,平生第一次陷入了为缺钱而引起的烦恼。
门铃突然被按响了,发出一阵悠扬的电子音乐声。我下意识地看看墙上的电子石英钟,时针刚刚指向凌晨一点。这个时间,又会有什么人来造访呢?
苏伦机敏地躲进了侧面的洗手间,略微留下一条门缝。在那个位置,恰好可以从进门者身后发起袭击。冠南五郎等人死在“亚洲齿轮”的世界里,但并不代表他没有在山外留下后援人马。
我从门镜里向外一望,有个戴着宽幅墨镜的健壮男人站在走廊里,一身崭新的意大利西装,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看上去并没有什么恶意。
“请问找谁?”我打开门,冷冷地盯着他。
“我找一位风先生和苏伦小姐。”他昂着头,那副雷朋墨镜是今年的最流行款式,与他沉稳彪悍的气质倒是非常相配。这是一个非常陌生的男人,至少在我记忆里从没出现过。
我把一只手横在门框上,摆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势:“我就是风,有话请说。”
他的嘴角生硬地牵动了一下:“房间里谈,好不好?”
我刚刚要拒绝他,但走廊的拐角处又快步走出一个穿着灰色风衣的女孩子,同样戴着墨镜,身法飘忽,一看便知道是身怀绝技的江湖好手。距离这边还有十几步,她已经向我招手:“风先生,是我。”
尽管她故意压低了嗓音说话,我还是一下子辨认出来是唐心的声音,不禁一怔,然后再次盯着那男人的脸看了一眼,随即明白,站在我面前的,就是乔装改扮过的阿尔法。
“风先生,我们有话跟你谈,关于阿房宫的一切,希望能给个方便。”唐心并没有摘下墨镜,她的脸上涂了厚厚的脂粉,把原先的灵秀之气全部掩盖住了,头发更是梳成了夸张的大爆炸式,与目前社会上整日搔首弄姿、追逐时髦的年轻女孩子没有什么不同。
我仍在犹豫,阿尔法重重地推开我的手,径直走进去:“我说的事,与大侠杨天有关,你到底听不听?”
事到如今,我只能请唐心一起进来,然后反手关门。
阿尔法大步走到窗前,挥手拉好窗帘,然后才回过头,体贴地向着唐心:“你到壁炉前去坐好不好?那边温暖一点。”
看不见他的眼睛,但这种温柔的声调我却是最熟悉的,当初老虎也是这样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唐心。
我是主人,但此刻却给这两个人的到来弄得有一点点手足无措,看着他们在沙发上就座,占据了我和苏伦的位置。
唐心转过脸来,摘下墨镜,露出一双清丽无邪的大眼睛:“风先生,来得冒昧,请你与苏伦小姐海涵。假如方便的话,请她出来相见好吗?”
不等我回话,苏伦已经大大方方地开门出来,微笑着握住唐心的手:“唐小姐,自从沙漠里一别,常常牵挂在心,你一向都好吗?”那些尘封的往事不必细说,都由她这一句话便轻轻带过了。像苏伦那样感觉敏锐的高手,是最懂得拿捏讲话步骤的,只有与对方持续地套近乎,才能迅速切入交谈的正题。
我把书桌前的两个转椅拖过来,与苏伦一起落座,面对着这两位不速之客。
“你是杨天大侠的弟弟?”阿尔法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对折的白纸,向我展开,“那么,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请帮我解释一下。为了它,我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次好觉了。”
那张纸上写着“你已经误入镜中世界”这九个字,字迹清瘦纤细,绝对是出自女孩子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