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公就没了传承,恐怕还是要让赵炯的子孙承爵的,那跟田尚书的建议又有什么两样呢?可如果真的采取了他的建议,对郡公夫人和赵焯之子又太残忍了些,他们毕竟是受害者。因此,这件事还未有定论。
赵炯听到这里,兴奋得鼻孔大张,脸都涨红了:“好!好!老天有眼,总算还有人愿意为我说句公道话!”高成也在旁跟着高兴。
高兴完了,赵炯才回想起帮他说话的是田尚书,素来与他没什么交情的,若勉强说有,那就是田尚书庶出的闺女嫁给了颖王为侧妃,而颖王,恰巧就是他赵炯如今最大的把柄!
赵炯的表情立刻就扭曲了。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颖王是有意施恩于他家,想要继续让他卖命!可是,当年皇帝还是太子时,颖王如此受宠,都没能踢掉嫡长兄坐上储位,如今皇帝都登基超过一年了,并未见有任何差错,反而还在臣属之中有“善于纳谏”的美名,可以说是很受好评的,还生了好几位皇子,其中超过一半已经成婚生子了,就算皇帝有个什么差错,也有的是继承人选,怎么也轮不到颖王呀?
颖王从前确实有着聪慧多才的名声,但没什么真正拿得出手的实绩,也就是靠了太祖皇帝的宠爱而已,如今已经没什么人再拿他有多么出色来说事了,若不是皇帝仁厚,友爱兄弟,封了他一个亲王爵位,许他接生母出宫奉养,又大加封赏,并在许多事情上十分优待他这个弟弟,他如今会过上什么日子,还是两说呢。
这样一个注定了不可能有未来的亲王,偏又要妄想那把至高无上的椅子,赵炯实在不想继续为他办事,可这种事由得他做主吗?如果不肯答应,一来自家爵位难保,二来颖王手里可是有他投名状的,万一颖王一气之下,把他出卖了怎么办?
但他要是答应了,将来也不会有好下场,若是事败——这种可能性高达九成——那他的下场只会更惨。
赵炯纠结得不行,过了半晌,才从牙缝里又挤出了那三个字:“继续念。”
高成小心地打量了一眼他的表情,才继续念下去。
接下来是牛氏和赵炯之子赵?的话,他们都在指责赵炯。
牛氏说,当初商量好了,只要把张氏母子弄回奉贤远离宫中就好,他怎么就起了杀人的念头呢?如今爵位都快保不住了,他真是没事生事!为了保住儿孙,只能牺牲他了,要他为了全家人的富贵荣华,忍一时之气,暂时不要再对张氏祖孙做什么了。
而赵?则请求父亲,如今宫里意思不明,但颖王与田尚书都派人私下联系过家里,无论如何也会力保小长房的爵位,让他不要担心,但如果圣旨下来了,要申斥他,那请求父亲无论如何都要承认自己的错误,然后把错都揽在自己身上,说清楚这一切都是他自作主张,妻子儿孙绝对没有参与进来,这样赵?就有了更大的机会继承爵位。只要赵?成了下一任的建南侯,赵炯身为建南侯的父亲,住在老家宅子里,绝不会有人敢不长眼地对他不敬的,他可以继续安享荣华富贵,也不必担心会让皇帝看见,再次想起他做过什么好事,从而迁怒赵家人。而赵?和母亲妻儿也会在京城努力为他说情,让他能早日获得皇帝的赦免,让他只管安心待在老家,千万不要闹事!
赵炯听着听着,双眼瞪得老大,满面涨红。高成看得十分担心:“侯爷?您没事吧?”
赵炯没回应,可他的怒气谁都看得出来。
高成心里叫苦,可是考虑到自己真正的主人是谁,还是开口劝他:“侯爷别生气了,夫人与大爷这也是不得已,如今还是保住爵位要紧。再说了,大爷是您亲骨肉,您还怕他得了爵位后,会不敬着您么?”
赵炯眼睛瞪得更大了,而且直盯住了他。
高成缩了缩脖子,小声道:“您别着急,这是十几二十天前的信了,夫人和大爷一定还不知道您摔马的事,等他们知道了,想来会想法子把您接回京城去休养的。”
接回去?他们以为他四肢健全能跑能跳时,尚且不愿意让他回京,就怕碍了他们的事,如今他都瘫痪了,他们有了更多的理由不接他回去,还会开这个口吗?赵炯万万没想到,他也会有被妻子儿孙视为拦路石,一脚踢开的时候!
“孽障——”赵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忽然一口血喷出,顿时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