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器”的假说,让方然陷入了纠结。
凭借意识在思考,不止方然,任何头脑正常的人都会认为,这正在思考的意识掌控着自己的身体。
然而现在,站在寻求永不下车的立场,方然却认识到,“永生”会是一个多么难以达到的成就,意识的永存,至少目前,必须借助于身体,本质上这身体却不受意识的控制,而只是DNA主宰的容器。
永生,永远待在时间的列车上,不管意识怎么想,DNA却好像一点也不在乎。
因为它本来就永生不灭……
但我呢,正在思考的“我”,自己到底又要怎么办;
……混账。
……
春天,万物更新,金伯利的校园里郁郁葱葱。
方然的烦恼却挥之不去。
探寻生命的从无到有,收获很大,至少方然明白了一点,永生不死的生物,并非不切实际的幻想,而是在盖亚中真真切切的存在过。
但DNA却改变了规则,将生命的演化,变成了一场纯粹的繁衍竞赛。
这样做的动机,方然没去钻牛角尖,不过是化合物长链的DNA哪有什么意识,一切,都只不过是遵循物理定律的自然活动。
但这活动的后果,却让他沮丧,凭借对细胞的掌控,没有意识的DNA居然达成了他一直追求的成就,永生不灭,代价则是细胞被撕裂,更复杂的生物,也都逃脱不了死亡的宿命。
至于说,作为主宰的DNA,为何不一直维持着细胞,而达到永存的目标;
阿尔贝*雅卡尔的话就是答案,主宰细胞的DNA,只管分裂,不断繁衍而存续下来,唯有这样才能在残酷的生存竞争中胜出。
至于永生,让细胞永生不灭,DNA岂但没有动机,更根本不知道怎样才能办得到。
想想它又凭什么要让细胞永生,永远待在这一牢笼里,不再复制了吗;
开什么玩笑。
意识,自以为控制着身体,然而在微观层面,却是DNA在主宰着身体的一切。
审视自身,方然清楚的意识到,这些天来令他烦恼的是什么,自己明明想要永生不死,可真正主宰身体的DNA,却只把身体当做暂时的栖身之所,和繁衍的容器。
一旦完成了繁衍的最终目标,这临时的居所,就可以弃如敝履,如同垃圾一般的丢弃。
这种丢弃,在单细胞生命,是直接撕成两半、顺便构建出新的居所。
在更复杂的生物,则是成熟的繁衍细胞带着DNA离开,甚或就地汲取一切营养,成长为新的宿主;至于原先的宿主,则任由其自生自灭。
身体,意识赖以栖身的唯一,DNA却只当驿站般匆匆停留。
而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DNA的无情和冷漠,用人类情感去形容一种化合物,未免可笑,但方然的确一下子转不过弯来,维护宿主细胞,维护容器,对DNA难道就没有好处,长久生存的宿主也能支持DNA...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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