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可这样的官儿,怎么就十几年都没有升迁呢?
真是奇了怪了。
要么是他朝中无人——可他把德临县治理的这样好,要是朝中无人,那便该有背景深厚的来享受他的功劳,把他从德临挤走,自己来当这个德临知县,再大肆宣扬,将孙全生的功劳,都说成是他的功绩,这政绩报上去,再朝中有人好说话,还愁升不了官儿?
要么就是孙全生自己不愿意离开……但这穷乡僻壤,好吧,如今倒也大多人家都是能度日的。
因为李家就是为官的,这里头有些门道,林蘅便知道一些。
如今瞧着,德临县倒真是有些奇怪的。
偏偏哪里怪异,她又说不上个所以然。
那种感觉极微妙。
温桃蹊听她半天没后话,戳了戳她:“你听。”
什么……?
林蘅恍然回身,侧耳倾听,听了几句,脸就黑了。
她回头看温桃蹊,果然她面色也不好看。
她抿唇:“拿了你二哥的银子,却又只字不提你二哥的事儿,拿着你哥哥的钱,全他自己的好名声?”
温桃蹊也听出来了。
那他们一行人,是因为什么站在这里的?
看热闹的?
底下的百姓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其实孙全生没说什么难听话,但老百姓怎么想,就不一定了。
有些人一辈子不成器,活的没出息,就格外嫉妒眼红,有出息的,或是本就富贵无极的人家。
仿佛他们生下来,生在金窝银窝富贵堆里,就是一种罪过。
温桃蹊小迈上去半步,唇角刚动了动,林蘅一把把她给按住了。
她侧目过去,林蘅正不动声色的摇头。
她有些按耐不住,怒气上来,那头一道倩影,却已经闪身站上前半步去。
“孙知县,您这回施粥的银子,不都是温家二哥哥出的吗?我那天听了一耳朵,说这是积福积德的善事儿,我表哥本也是要出银子的,可温家二哥哥快了他一步,银子都已经送到县衙大堂去了,您怎么倒像没这回事呀?”
胡盈袖年纪小,又一脸稚气未脱,根本就还是个孩子。
她说话俏皮,也并不是咄咄逼人的责问,倒像是……
是了,反倒像是不懂事的孩子,遇到了令她困顿不解的事儿,她是虚心请教,真心请了长辈指点教导的。
孙全生一个大老爷们儿,还是朝廷的七品县令,怎么跟个小姑娘计较?
何况这小姑娘说的还都是事实。
孙全生面色一僵。
温桃蹊再往下看,那些百姓仍旧是交头接耳,只是那些没什么善意的目光,的确少了许多。
这些人,活的还挺现实的。
谁给他们一口饭吃,他们就看谁比天还要高。
今天这一碗饭,是二哥施舍给他们的,他们就觉得二哥是神仙似的人物了。
陆景明皮笑肉不笑的拽了一把胡盈袖,把人往身后一扯,先是板起脸来轻斥了她一句无礼,转而才又对上孙全生:“知县大人千万别见怪,我这个表妹叫家里宠坏了,说话办事儿都没个轻重,一向都心直口快,想什么,就说什么,也不分场合地点,她并无意冒犯冲撞孙大人的。”
胡盈袖啧声就把这话接了过来:“我说实话,这也算冒犯冲撞吗?表哥你别逮着机会就要骂我两句,我哪儿又做错了?”
“你还说!”
陆景明扭头又训她。
这一唱一和的。
温桃蹊都看出端倪来了。
这就是他们今天非要带上胡盈袖的原因吗?
所以他们一早就算准了,孙全生是要借他们温家的银子,买自己的好名声,当着老百姓,绝不会提今日施粥的银子从而何来。
是以这些话,他们提前教给胡盈袖的?
她和林蘅倒成了外人似的,也不叫她们知道。
不过这事儿倒有意思。
不想明着和孙全生起冲突,银子照给了,装的柔善可欺,一转脸,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儿,下孙全生的面儿,还要往孙全生嘴里再塞只苍蝇,不能吐,更不可能咽下去,活活的要把他恶心死。
恶心了他,还叫他知道,他们就是故意恶心他的。
这招数,倒像是陆景明和二哥能商量出来的。
温桃蹊唇角上扬,头却低垂下去,不想叫人看见她的窃笑。
原来那天二哥说有事找陆景明商量,就是这事儿啊。
那头孙全生背在身后的手,捏成了拳,藏在他官府的袖中。
他面部表情极其僵硬,却还不能撕破了脸:“无妨,无妨,胡姑娘年纪小,又不常在外走动,没历练,比不得男儿家,这有什么的。”
胡盈袖脸儿一垮。
变着法子骂她是个不学无术的草包?
她可不是好说话,好欺负的。
更何况表哥早跟她说了,照着闯祸来,也不打紧,横竖有他和温长玄在,总能圆回来。
于是她俊俏的小脸儿一沉:“孙大人,我不过问了几句实话,您怎么变着法子说我是个草包呀?又没见识,又不会办事儿,连场面话都不会说,说是年纪小,可也十来岁的人了,又不是三岁的孩子,您这么说,不是说我一点儿不懂事儿吗?”
她横跨出来半步,陆景明就下意识跟着她的身形动。
温桃蹊算看明白了。
把人拉回来,藏在身后,不是因为觉得胡盈袖不得体,而是做保护姿态给孙全生看。
温桃蹊唇角继续上扬。
真是只狐狸。
须臾她拉平了唇角,才上前两步,拉起胡盈袖的小手,往自己身边儿带了带,又拉着她回到先前站着的地方去:“我跟林姐姐说话,一眼没看住你,你就跑到前头去胡说,快别胡说八道的了,当着这么些人呢,孙大人的脸都要叫你气绿了,还不快回啦和我们站着呀。”
陆景明差点儿没忍住就笑出声了。
小姑娘阴阳怪气的,前头倒都好,最后那句话……
他转头去看孙全生的脸,得,她说的挺对的,的确是气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