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一直没想明白,为什么呢?”
林蘅抿紧了唇角,茶盏也往一旁重又放回去:“如果一开始,你是觉得我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又听人说,这姑娘是个温婉的女孩儿,名声不错的很,那后来呢?”
她摇了摇头,抬眼去看谢喻白:“你既然知道我的一切,就应该知道,我家里的情况。说句实话,我以前就一直在想,将来人家知道了,我在家里不过如此,并不受重视,说是个嫡女,可受到的重视,还不如一个庶出的姑娘,人家凭什么看得上我呢?”
谢喻白脸色一沉,脸色倏地就黑了。
林蘅看在眼里,吓了一跳:“你干……”
“这十几年,你就是这么妄自菲薄过来的?”
谢喻白咬了咬牙:“还是在你看来,我谢喻白,就是这么肤浅的人?”
他嘴角上扬:“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是林蘅这个人,和林家,和你父母兄弟,全都无关。不要说你在家中不受重视,就算你极受重视,连林薰这个嫡长女也要看你脸色行事过活,那又怎么样?”
是啊,那又怎么样?
谢喻白会看得上这些吗?
不会的。
“那你总不会觉得自己是……”
“嗯?是什么?”
林蘅没说下去。
太伤人了。
聊着聊着,差点儿就把不该说的话脱口而出了。
林蘅忙收了声,又敛了心神:“你觉得我心态不错?”
谢喻白又摇头说不是:“我心疼你而已,越了解,就越心疼。”
他又沉默了半晌:“你也说的差不多,我可以问你几件事?”
林蘅啊了声,尴尬的咳两声:“当然可以,你问吧。”
“为什么是温长洵?”
温家几个兄弟,他接触多的虽然只有温长恪,但是因为和温长恪走得近,关系不错,平日里也就和其他几个兄弟一起小聚过。
温长青自然不必说,他早就和李家大姑娘定下亲事的,当然不再考虑范围之内了。
但是和温长洵比起来……温长恪这个人虽然更严肃些,但他看起来就比温长洵有担当的多,余下温长玄,那时候温长玄虽不在家,可他后来不也回去了吗?
“不是都说了吗?”林蘅的表情又凝重三分,“喜欢和不喜欢,本来是没有什么原因可言的,他对我来说……他是个温润如玉的人,为人谦逊,待人宽和,这就很好。”
就这样?
谢喻白面色再一沉:“你这意思,我就不谦逊,也不够宽和?”
这也能扯到他自己身上去吗?
“我没那个意思啊……”
“那我和温长洵比起来,差在了哪里?是我对你不够好,还是我不够用心?”
谢喻白越想也越不服气。
他和温长洵比起来,他可不觉得自己能输给了温长洵。
这也有几个月的时间了,他做了这么多,林蘅似乎始终无动于衷,他当然会有些着急。
最令人不爽的是,他今天这么一问,竟恍惚间发现,林蘅其实心里还是没有放下温长洵。
谢喻白剑眉蹙拢:“他就这么好吗?”
可对林蘅来说,也不全是那样的。
温长洵和谢喻白……这有什么可比的呢?
温长洵和她,早就没有可能了。
而且就算是她还在歙州的时候,温长洵对她,也是种谦和有余的态度,她能感受到他是喜欢她的,但那份喜欢又有多深,她拿不准,也不愿意再去想。
而谢喻白呢?
从谢喻白找上她,袒露心迹的那天开始,他好像是无处不在的。
林蘅仔细的品了品,又抿了抿唇:“你也并不差的。”
“你这……”
谢喻白根本就没料到她能说出这样的话。
质问的话语,就卡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去了。
她面上是淡淡的,可落在谢喻白的眼里,简直是含羞带怯的模样。
“你也不差的”。
简简单单五个字,对他而言,便是天底下最动情的话语,最迷人的声音。
落在谢喻白的耳朵里,根本和喜欢你,没区别。
他莫名的激动起来,林蘅却看懵了。
她没说什么吧?
她就是很客气,也蛮中肯的,夸了一句,他这个人,也不差吧?
“谢二公子……”林蘅怯生生的,又干巴巴的吞了口口水,“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啊?”
她犹豫的语气,倒是叫谢喻白稍稍冷静下来。
他自然不是误会的,他也晓得这姑娘也不会这么直接的说这样的话,她此刻怕也不会有这样的心思。
然而他还是会激动的。
谢喻白唇角上扬,笑的极灿烂:“我没有误会什么,只是能得你一句夸赞,实在是不容易得很,是以我想着,总归你这样子来夸我,我便很开心,也很激动了。”
林蘅面上闪过红晕,当然不好意思。
这个人,还是一如既往的直白。
就像那天,在路上把她给拦下了,一起去吃茶,突然就说了那些话一样……
林蘅不肯再看他:“二公子才高八斗,夸赞的话,从小听到大的,哪里有这些话。”
谢喻白失笑摇头。
这小姑娘其实是可爱的。
她平日里端着老成,端着那个劲儿,一看就是被悉心教导过的,他打听过之后也就知道,是老太太手把手教出来的,那就没错,就该是这样的。
但她说到底也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而已,小姑娘家该有的娇俏,她骨子里也全都有,只是平素没人可以撒娇,也没地方可以去撒娇。
老太太知道林家人对她是什么态度,便不会一味纵着她去撒娇胡闹,那早晚会出事儿,给她自己惹祸上身。
天长日久的,她也就不跟人撒娇了,老老实实的,过自己的日子。
谢喻白叫了声蘅儿,林蘅下意识回头去看他,他目光灼灼:“能不能,试着喜欢我?”
林蘅眸色一紧,轻咬了咬下唇,盯着他,又深看了一眼。
谢喻白也不逼她,只是循循善诱似的,带着试探,又带着些许诱惑:“好不好?”
他的声音,那样轻,却那样好听。
林蘅心头一紧,手心儿不自觉就捏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