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薛红衣突然抬起头,目光如炬。
吓得杜若急忙举起手挡在前面,大声道:“我这不是开你玩笑啊,你可不许动手,我是跟你说真的!”
“你个臭小子,我有那么凶吗?”
薛红衣看着杜若的反应,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杜若依旧举着手,嘟囔道:“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薛红衣捏着拳头挥了挥,又放了下来,说道:“算了,不跟你计较,你说的也有道理。”
杜若神色有些怪异,缓缓放下手,诧异道:“薛捕头,你……”
薛红衣一只手放在石桌上,叹了口气,道:“我今天来找你,也不是以官差身份来的,你就别叫我薛捕头了,叫我红衣就好了。”
杜若没有说话。
薛红衣又说道:“杜若,其实,我以前也是混江湖的,那时候,名头还不小,比你可强多了,但是,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入提刑司吗?”
杜若摇了摇头。
“在十一年前,我其实算是一个通缉犯,从青州一路被追杀到金陵,在这里,我遇到了当时提刑司的掌刑官刘慈,我被他抓住了。”
“本来,当时是应该被砍头的,但是,刘慈大人很同情我,动了恻隐之心,说让我入提刑司当差十年,我当时假意答应了他,然后借机逃走了,后来,我再一次碰到刘慈,是他在执行任务,受了重伤。”
“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救不了了,他在临死前,给我说了很多话,他希望我能放下过去的一切,从新做人。”
薛红衣突然抬起头,望着杜若,问道:“你知道刘慈大人是为什么重伤而死的吗?”
杜若摇了摇头,说道:“刘慈大人我倒是听说过,出了名的铁血判官,据说,当年他死了,出殡那天,整座金陵城的人都自发去为他送行了。”
薛红衣点了点头,说道:“刘慈大人是为了救一个普通百姓死的,我当时很疑惑,他跟我说,在他眼里,百姓的命,才是他的命,所以,他死的一点不遗憾。”
“我知道,他想要跟我说什么,我当时就答应了他,我会入提刑司十年,不是还他的恩情,而是……我觉得他说的对,我或许还可以重新做人!”
河边的风,有些清冷。
薛红衣的襦裙被吹起,那一抹红火,显得有些落寞,她望着微微波澜的河面,说道:“其实,我以前也是出身一个普通人家,却因为祖上留下了一门刀法,连我爹娘都不知道的刀法,而被灭了满门。”
“我全家,爷爷奶奶,爹,娘,弟弟,五个人,全部被杀了,还被一把火烧得什么都不剩,只有我那天不在家,躲过了一劫,然后我去衙门告状,可是,我不但没能替我家人申冤,还被衙门赶出了,泄露了行踪,差点被人侮辱,你知道吗,我当时真的好恨!”
“所以,后来,我成了江湖上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通缉犯,我将当初的那些仇家,一个个全部灭门了,不管有没有参与,只要当初打我家祖传刀法的,我全部都灭了们,我把那些人的头颅全部割下来剁碎了喂狗了!”
薛红衣说的很平淡,娇小的身体却在微微颤抖,两边脸庞流出了泪水,声音微微有些哽咽。
“当时的我,根本就不是人,我只知道杀人,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不是后面碰到了刘慈大人,或许我一辈子都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刘慈大人给了我一个新生的机会,那一天,正是那一年乡试结束的那天,也就是十年前的今天,刘慈大人是在那一天去世的,我也是在那一天进的缉刑司!”
泪水从缓缓流下,滴落在裙角上。
杜若缓缓走到薛红衣身旁,轻声道:“都过去了,你现在不是过得很好吗?不好的事情,就不要……”
薛红衣突然大哭出了声,双手死死地抱住杜若的腰,用力的大哭,嚎啕大哭,哭的很伤心。
杜若浑身僵硬着,眼睛无神望着前方。
“杜若,今天就是十年之期满的日子,今天……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做了,我现在好慌,我好怕,整整十年了,从我入缉刑司那一天开始,我就一直在计算时间,可是……可是,今天……真的到了!”
“这十年里,我就一直在抓人,破案,我过得很充实,我过得真的很开心,我都快忘了当初的事情,可是,到了,时间到了,我……到底……该怎么办?”
杜若伸出手,轻轻的拍了拍薛红衣的肩膀,说道:“你现在不是当初江湖上谈之色变的江湖人,你是薛红衣,金陵府衙正旗捕头薛红衣!”
杜若缓缓坐到薛红衣旁边,轻轻的擦了擦薛红衣的眼泪,说道:“其实,当你找我的时候,你不是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吗?你又何必在意其他的,想留下来就留下来,江湖,真不适合你!”
薛红衣抱得更加用力了,哭得更大声了,也不在说话。
杜若轻轻的叹了口气,缓缓将薛红衣抱住了。
薛红衣个子娇小,靠在杜若怀里,
真的很小,也很瘦弱,就像个小孩子一样!
哭着哭着,薛红衣居然慢慢睡着了,泪水已经浸透了杜若的衣衫,有些冰凉。
听着怀里传出了微微的呼吸声,杜若嘴角一抽,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做,犹豫了好久,还是一动不动,就那样一直坐着,坐到天黑!
…………
远处,状元街灯火通明。
河对岸的林列的酒楼客栈闪烁着各种灯火,这边河岸一片漆黑,只有一声声河风吹拂着。
杜若的儒衫宽大,双手合拢,直接将薛红衣包在了其中,即便河风吹来了,也不会受了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薛红衣才缓缓醒了过来,微微睁开眼睛,黑暗中,她脸色瞬间变得通红,急忙从杜若怀里起来,脑袋别一边,摸着脸颊,假装梳理这凌乱的头发,很是尴尬道:“对……对不起,我……”
“没事儿!”
杜若很洒脱的转身望向河边,似乎完全感觉不到脸上的燥热,和身体的僵硬,以及……以及微微颤抖的腿!
可能是太冷了吧!
“对不起,我……失态了,主要是……主要是我真不知道该找谁倾诉一下,突然就想起了你,然后……然后……你那几个手下,还被我绑在客栈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