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队,一队巡查走了过来。领头之人直接走到方舟号前,赵大山连忙走了过来,准备下船。
“不用下来了,你家不是在外城河有房子吗?船直接调头,可以进外城去卸货。码头拥挤,不用堵在这里了。”说着领头之人看也不看赵大山,又走到一边叫了另一家也是外城有房的货主,让他可以回去,直接进外城河卸货。
周围货船一片哗然,如果可以直接进外城河卸货,只要他们货不多,完全就可以不用存仓库,省一笔钱不说,以后也方便很多。
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不用在码头排队,平时还好,码头繁忙的时候,排队排一两个星期才轮到卸货的情况不是没有。
不过从外城那高高的河堤要修一条台阶下去,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只有一条货船的那家外城有房的货主,摇头拒绝了巡查的好意。想到他家院子后面那长满荒草的河堤,他还是老老实实在这里排队吧。
赵大山却毫不犹豫地吩咐三船调头,一路向外城而去。
他家院子后面的堤坝早已经清理干净,为了方便当初孙武媳妇和马文媳妇在两边种菜,他家还用青石修了一条宽宽的台阶下去。
当初被左邻有舍指指点点浪费钱财人力的台阶,如今刚好可以用来做码头。
到了外河,停在自家后院的河道里,早有方舟货行拖生丝的马车过来,排队等候。
三船生丝运完,已经到了第二日下午。饭菜由孙武媳妇和马文媳妇回去做好了,每天大家轮流回去吃一口。
夜里赵大山也没回家,和孙武几人在船上守了一夜。已经到了家门口了,可容不得一点闪失。
运走了所有的生丝,而船上为了保护生丝不受挤压的货架也拆卸下来,分别堆成两堆,聚集在一起。
东央郡城外一家烧砖瓦的民窑带着三辆骡车,准备把这些货架分批拖走。
这不是什么稀罕事情,码头上常有丢弃的货架,能用接着用,不能用就喊民窑拖过去烧火。
周围居民在昨天,方舟号刚进内河的时候还好奇地张望,今天连孩童都失去了兴趣。东央郡水多船多,大船也没什么好看的。
黄昏前运送拆散的货架,帮忙搬运的伙计一人扛二三根,轻松送到车上。这一堆都是货仓里外围的货架,漆着黑油漆的木棍,看起来和货仓里面的货架没有什么区别。
为了不耽误赵大山的事情,民窑老板一再嘱咐,一定要今天都运完。民窑的骡车索性趁着夜色,把所有货架搬车运走。
夜色刚刚开始弥漫,伙计们还是两三根地往车上送,走路却稳重了许多,不复先前的轻松自在。
看着最后一根货架被抬上车拖走,赵大山不由长长舒了一口气。而站在远处酒楼窗口紧盯着赵大山家后院河面的安康先生,也放下手中紧握的茶杯,轻轻吐出了一口浊气。
诚王大业,即将拉开序幕。
这件事情黄豆也不知道,他们这次去通州收购生丝,两个多月时间并不是因为收购生丝而耽搁的。而是这批生铁熔铸的货架,才是赵大山去通州的真实目的。
外面的货架是真木头,而里面的货架却是生铁。同样漆了黑色油漆,单单看外观是看不出来的。
赵大山看着民窑的大车摇摇晃晃走远,他站在船头半天没动。心中思绪万千,有隐约的兴奋,也有微微的担心。
成王败寇,不到最后一步,谁都不知道是对是错。而他也没有选择,只能做个隐在后面的商贾。成功了他是商贾,不成功他还是商贾,不过是大小而已。
这是当初他和幕僚文康达成的协议,他不要高官厚禄,只要家人平安。这也是文康敢把长孙放到赵大山身边真正的原因,谁都得为自己留条后路。
推开屋门,黄豆已经睡着了。油灯下,赵大山坐在床边,摸了摸黄豆铺散在床上的秀发,轻声低喃:“我只愿保你现世安稳。“
许是赵大山说话的声音唤醒了黄豆,许是夜风太大惊扰了她的梦,黄豆迷迷糊糊醒来,看着赵大山:“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赵大山笑着低下头亲了亲她的额头:“睡吧,我陪你一起。”
“嗯。”黄豆挪了挪身子,往里面去了去,空出位置来。
“大山,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黄豆翻个身看向睡在外面的赵大山。
“没有。怎么了,你不困吗?”赵大山目光灼灼地看向黄豆。
夜风吹过,拍打着窗棂,发出啪啪的声响。
春宵苦短,而夜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