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也不看她一眼,陆逊平淡的给出了精简的评价。
“取你大爷!”大吼着跳起身,殷荃怒目圆睁,指着半掩在树荫里的男人正要开骂,却突然发现,阳光透过树叶投射的斑驳光影竟将他流线深深的硬朗五官映出一抹淡淡的红,像雨后初荷,花尖的那一点,虽不多,却可晕染成片。
胸中的怒火因了这抹胭脂般的红顿时荡然无存,她忽而收起了刚才的架势,将指向陆逊的手指转放在自己削尖的下颚上,笑出一片朝霞:“酒色不沾,我说,你其实根本就没碰过女人吧……”
竟然害羞了啊……
别扭闷骚易推倒啊有木有!
正暗喜时,殷荃突觉胸口一窒,似被什么东西打中,当即眼前一黑失了意识。
她旁边,陆逊扫了她一眼。随即收起视线,长出一口气。
总算安静了……
“不要杀我!!”
大呼一声的殷荃是在潮湿又闷热的晨曦中醒来的。
抓着身上的粗布衫大喘粗气,她胸口起伏个不停,看来是被噩梦折磨的不轻。
怀揣长刀坐在破屋的另一端,陆逊眉心微蹙,却并没有因为屋内突然响起的惊叫而转移视线。
殷荃喘着喘着,终于发现原来自己被子弹穿透脖子,迸溅一身鲜血的恐怖场景只是场梦,是场早就从中苏醒过来的噩梦。
低喘着抚胸,她突然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件粗制棉袍,下意识的抬起视线朝前看看,面无表情的陆逊正坐在破屋的另一端,看也不看自己一眼。
切……装什么烂好人!
撇撇嘴,胸口处传来的酸痛让殷荃顿时皱了眉。
扒开衣领朝里看去,瞅着那一块龙眼大小的乌青,她突然回忆起自己昨日好像被什么东西打中了胸口,接着莫名其妙就没了意识。
“混蛋!你为什么暗算我?!我不就问了你一句话嘛?用得着出手这么重么?!你看,青了这么大一块!”
被怒火冲昏了头的殷荃扒拉着双襟,就那么晾着自己颈下大片的雪白肌肤和鲜红的小肚兜直向着陆逊冲了过去,也顾不上这时代的诸多忌讳,直把自己锁骨下方的那块乌青往陆逊跟前凑,一双通透黑眸似要喷火,生生将那已然有些僵硬至石化的男人无情吞没。
“不……”
“难怪你把衣袍让给我,是良心不安所以做点好事打算让我不予追究么?”不给陆逊张口的机会,殷荃居高临下的瞪着他,也不管自己那仍旧敞着的衣领,两手揪住陆逊的衣襟,咄咄逼人的怒意仿若实质般,向他压迫下去。
就在此时,赫然有四道身影从四面飞身闯入,只听齐齐四声闷响,不待殷荃反应过来,她原本有些凌乱不整的衣衫外突然被人罩了件外袍,外袍紧紧裹在她身上,缠的她动弹不得,简直就像被人卷入了一个贴身麻袋,憋闷的让人几欲窒息。
下一秒,她已经被那四个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给抬了出去,直抬到一顶雪白的软轿前才停下。
看着那雪色莹白不染一丝纤尘的软轿,殷荃脑中“嗡”了一声,紧接着,夏侯婴的声音从莹白的雪色软轿中漠然传出,仿佛蒙了一层寒霜,只是听着,就足以冻结五脏六腑。
“不得暴露过多肌肤。”
不由自主的缩了缩,现在明明是夏季,可殷荃却觉得好冷。
“北地王陆逊,留下此人,我家主子可放你离去。”
向前跨出一步,卫钧开口。
听罢,殷荃猛地抬头,看向前方不过一丈距离的陆逊,在看清他脸上飞掠而过的惊愕和犹豫后突然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恼怒,她大吼:“你果然想出卖革命战友!我看错你了!”
吼完,她不再理会前方不远处的陆逊,而是将目标转移到身后的雪白软轿上。
她费了老大劲才逃出来,当然不会再回去那个什么端王府,嫁给那个什么破端王!
夏侯婴绝对是变态中的奇葩,奇葩中的高岭之花!她要是在这妥协了,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北地王,请好自为之。”像是全然没有察觉殷荃的激烈反应般,先前开口的卫钧面色平平,语气淡淡,听上去似乎在游说,可实际上,那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冷冽却令人从心底生出一抹颤栗。
陆逊握着长刀的手掌紧了紧,他没有动。
从刚才开始,那句“我看错你了”一直在他脑中徘徊不去。
那愤怒的眼神,决绝的语气,像刀像剑,一下下攮在他心口,直戳的他喘不过气。
他其实有点郁闷……
他是少年名将,征战无数,哪里会被这种阵势吓退……方才刹那间的惊诧,其实,是因为坐在那软轿中的人。
“放我走?我凭什么相信你?”短暂的沉默后,陆逊终于开口。
“你还真的卖友求荣、见死不救啊?!”梗着脖子的殷荃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扭头朝他看过去,眼睛瞪得老大,满眼要把他生吞活剥再嚼吧嚼吧狠狠吞下肚的怒意。
陆逊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