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笑眯眯的,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快的神情。
左右瞧瞧,殷荃皱眉,半晌后方才恍然:“昨夜,你来端王府的目的并不是见我……”
闻言,顾楼南眉梢微挑,弯若新月般的两条凤眸张了张,似是对她的猜测颇感惊异。
“小荃荃,我真庆幸你身为女子……”如此,我才舍不得杀你。
将后半句话吞回腹中,他边说边勾了唇角,随即迈开双腿大步向前,却在走出几步后顿住,回身望向夏侯婴:“王爷,若你不将她看好,我迟早,会将她从你身边抢走。”
说罢,他轻笑着收起视线,缓步向前,渐行渐远。
抿唇盯住那道颇有些浮夸的绛紫背影,殷荃抿抿唇,禁不住打了个激灵。
总觉得……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夏侯婴和顾楼南好像发生了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思及此,她才忽而惊觉,倘若这凤凰台上发生的一切从头至尾都只是那两人精心策划做给太子看的一场戏,那方才……方才被顾楼南胁迫的女子……莫非不是秦长安?!
如是思忖着的殷荃偏过视线望向夏侯婴,蠕动了一下双唇。
这一切……都是从何时起开始的……
她竟无从察觉?!
心绪一霎变得纷乱如麻,殷荃拧紧眉心,正欲开口,却被夏侯婴给抢了先。
“过后,本王会解释给你听,现在……”他说着,忽而顿了顿,就连朝她望过来的视线也在一瞬变得柔软醉人。
“你我还需将这婚典进行下去。”
眨眨眼,殷荃怔住,紧接着恍然大呼:“这种时候谈这种事真的合适吗?!夏侯婴你逗我?!”
未及她话音落定,四面赫然响起一阵“乒乒乓乓”的甲胄碰撞声,随之一同响起的,还有一道略显低哑却如金属掷地般铿锵的高呼:“微臣救驾来迟!还请王爷恕罪!”
循声扭头,殷荃抿唇。
眼前的老者身形清瘦,正是前些时日她与夏侯婴从邱成回京后到府上来过的人,也是荆羽呈给自己那份名单上的人——宋琛。
不着痕迹的朝那双双站于一处的两人望去一眼,殷荃忽就从心底生出一丝前所未有的凉意。
夏侯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莫非,在她遇见他之前,他就已经在布属着这一切了么……
或许太子始终认为,自己才是螳螂背后的那只黄雀,可如今,不会太可笑么?
只将视线在宋琛与夏侯婴身上停留了短暂的一瞬后便收起了目光,殷荃垂眸,隔着眼前摇摆不止的金玉珠帘瞧了眼自己身上大红的喜袍,随即抬头仰望那早已归于平静的十丈高台。
光破云出,笔直照耀在凤凰台每一道青灰的石砖上,明明灭灭,深浅不一。石缝间隐约可见沾染了雪水的黄绿色苔藓,未被阳光触及的地方,积雪尚在,好似在昭示着太子逼宫,就此告一段落。
红绸依旧耀眼,旌旗依旧挺立,甚至连一丝破损都没有。
太子逼宫,失势,这一切仿佛不曾发生过。
收敛视线望向始终与宋琛立于一处的夏侯婴,殷荃抿唇,遂提起裙摆朝他走去。
“你认为,天玺帝会如何处置太子?”
闻言,未及夏侯婴有所反应,宋琛却先是不加掩饰的张了张眼眶,复又很快恢复常态。
“端王妃,此事……”
“宋大人,我敬你耿直,清廉,擅谏,但如今我已嫁与夏侯婴为妃,太子逼宫虽是国事,却也是我的家事……”言及此,殷荃顿了顿,望向宋琛的视线也愈发锋锐了起来。
“所以,还请宋大人不要拿女子不得干政一类的言语来搪塞我。”
她语速极缓,似是有意在强调自己口中所言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
面色一僵,宋琛盯住眼前身穿大红喜袍,头戴珠玉金凤冠的女子,心中大震,却只是怔了短暂的一瞬方才开口:“女子不得干政,那是自古以来便定下的规矩……”
“呵……”不待他说完,殷荃忽而轻笑一声将其打断,直令宋琛那张老脸变得愈加黑沉,却因碍于夏侯婴而强作隐忍。
“自古以来定下的规矩?我想,这规矩一定是你们这些男子定下的。女子不得干政?宋大人,敢问一句,这天下之大,您凭什么就觉得女子一定不如男子呢?我就听说过,如今为祸七海的最强海盗首领便是女子。”说着,殷荃勾勾唇,遂继续道:“宋大人,是时候改改您的想法了。”
说完,殷荃慢条斯理的从宋琛面前走过,直走到夏侯婴身边才松手将裙摆撂下。
循着她的背影一路看去,宋琛张着眼眶,神色间有愠怒,更有惊怔。
方才殷荃那番高谈阔论在他看来无异于信口胡言,可从始至终竟不见端王提出任何异议,甚至对其有意放纵,对此,他更是无法理解。
缓缓眯了双眼,宋琛收起视线。
这样的女子,若不能有朝一日甘愿立于端王身侧,便要尽早将其斩除。
“真重!”低声咕哝了一句,殷荃斜挑了目光望向夏侯婴棱角分明线条流畅的侧脸,眼角顿时向上翘了翘,笑道:“我们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