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到半分影响,顾楼南揣着袖子,半晌后忽而勾了唇角:“为了一个女子,连江山都弃之不顾,这不该是一个皇子的做法……”慢条斯理的说着,他顿了顿,遂颔首:“不错,是他们。”
听到顾楼南口中肯定的回答,夏侯婴抿直唇线,瞥向从方才开始到现在始终没有再出声的老臣宋琛,沉声开口:“宋大人,有句话,请您务必为本王带到……”
听罢,宋琛蠕动了一下灰白胡须后的唇线,虽心中犹豫,却终究还是没能开口。
端王的态度,已然明朗,此时无论他说什么,都是浪费唇舌,只得恭敬应声。
天坑底端,三位庄主之间的争吵仍在继续。
尽管三人吵的凶,殷荃还是从中了解到了一个大概意思,那就是四大山庄为首的重楼山庄庄主命不久矣,江湖上人人觊觎的庄主令归属难定,如今,三大山庄庄主为防止顾家庶子顾楼南有所动作,刻意将她绑了来做人质。
尼玛……
心中一万头神兽呼啸而过,殷荃很郁闷。
这些人也真够能捕风捉影的……绑她来之前不知道要先验过消息的准确性么……
想用她来威胁顾楼南,开玩笑吧……用来威胁夏侯婴还差不多……
如是想着,她突然更郁闷。
凭什么非得是她活该被绑架啊……
胸中无限惆怅,她连迎风流泪的心都有了。
整整一夜,顾楼南都没有走出端王府。
翌日一早,便有一道周身包裹在玄色劲装中的黑影送来了一只通体漆黑的信封,信封以火漆封口,封口处拓了三枚印鉴。
瞧了眼由三位庄主联名送来的请帖,顾楼南黝黑中染一线墨绿的眸子沉了沉,遂转向同样一夜未眠的夏侯婴,晃了晃手中的信封,轻笑:“王爷,可有兴趣大干一场?”
闻言,夏侯婴抿直唇线,冷月清辉般的眸子扫向顾楼南苍白手指间拿着的信封,却只是缄默不语的盯着,仿佛存着一丝质疑。
短暂沉默了片刻后,他挑眉开口:“四大山庄送来的?”
“王爷一看便知。”边说边将信封递了过去,顾楼南眉眼含笑,幽深黑眸中染着的莹莹墨绿中却始终冷漠。
漆黑信封中装着的一封请帖,请帖中的内容再普通不过,也确实都盖上了专属庄主的戒指印鉴,唯一不同的,便是随同请帖一并送来的东西。
瞧着那东西,夏侯婴眉心一蹙,紧接着很快便抚平。
只见他白皙的近乎透明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在请帖烫了金漆的接缝边缘,半晌后,蔷薇色的唇角竟微微裂开一道几不可见的狭窄缝隙。
庄主大会么……
如此看来,三大山庄果然打算借此机会除掉顾楼南这个心腹之患……
瞧着夏侯婴似笑非笑始终没有什么情绪变化的脸,顾楼南揣着衣袖,沉默不语的在原地站定。直至许久后,才有一道清冽如水的声线缓缓飘落:“国师,擅闯皇宫禁地,掳掠皇室成员,该当何罪?”
听及此,顾楼南先是微微一怔,紧接着便立即回神,恭敬道:“回王爷的话,按律当诛。”
“端王妃遭奸人所绑,此事,便交由国师督办,三日之内,给本王结果。”
语毕,夏侯婴将视线从顾楼南身上收起,遂负手走到长案后。
见状,顾楼南挑挑眉梢,随即跨出书房,待走出端王府后,随手一挥,便招来一名周身包裹在藏蓝劲装中的高大人影。
“你替本座带话回去,就说本座定会准时赴会。”
得了信儿,那人略施一礼,遂很快便离去,仿佛一阵疾风,肉眼难以捕捉。
顾楼南离开后的同一时间内,庞班便由外走入。
“巴山雨与顾连成素来交好,这次怎么反倒与其他两位庄主联手了?”掀了视线望向黑面侍卫,夏侯婴眼中清光熠熠,却似乎并无聚焦。
“回主子的话,手握庄主令的顾连成身染恶疾,活不过这个月,他一死,庄主令的归属便成了大问题,依属下拙见,这三位庄主怕是另行达成了什么协议。”
听罢,他摩挲了一下棱角分明的下颚,眉心皱起。
庞班所言不无道理,倘若三家庄主借此机会想要借殷荃对顾楼南形成掣肘,恐怕他们的目的除了庄主令,更是要让他放弃顾家在山庄中的江湖地位。
尽管顾楼南的江湖背景始终是梗在他心口上的一根刺,但想要将其拔出,却绝对不能对殷荃的生命造成威胁。
思及此,他原本抿成直线的唇锋微微蠕动了一下,原本清冽的神色也跟着一并柔软了下去,更染了几分无奈和沉痛。
自古以来,武林中人与朝廷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如今若是他强行抢人,恐怕只会破坏这种平衡,为往后带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可他若是按兵不动,殷荃的安危又像是一块高悬于心口的巨石,若不趁早将此事尘埃落定,之后难免横生枝节。
或进或退,无论哪种结果,似乎都不能尽如人意。
如是思索着的夏侯婴捏了捏眉骨,如鲠在喉,蓦地,就在此时,门外赫然传来一道熟悉声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