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
“哦,不对,现在算的话…”这人掰了掰手指头,“应该是前年喽…”
“你是说,你幺哥被窑垮塌给压死了?…”
“是的嘛…”
我脑海中浮现出那时候,去那废宅里面挖钟时,跟我打过交道的,那五个早已死掉的工人,心里面有点凉凉的…
“你幺哥长什么样?”我问。
这人见我这么多问题好像有些纳闷,不过也没说什么,用手比划了比划。
“跟我身材…差不许多,他以前在建筑工地的时候,被砖头砸掉两颗门牙,跟他一同耍(一块玩)的人,都管他叫豁牙子…”
豁牙子?…我头脑中浮现出这人的样貌来。
这人吸了口烟,“说起来也邪的很…”
“哦?”我回过神。
“他头天晚上好像晓得自己要出事似的,给我打电话聊了好久,我就纳闷的很,他这么小气的人,咋这么舍得电话费?我就同他说,我说你实在不行就过来同我耍嘛,打这么久电话不要钱呐…”
“他怎么说?”
“我的话他根本就没入脑壳,只顾自己在电话里头紧到说(唠叨)。还说啥子,叫我回老家的时候,顺带着去看看他老汉儿(老爸)…”
我眉头一皱,“你跟他不是亲兄弟?”
“不是,堂兄弟…”这人用手扭了把鼻涕,在鞋上揩了揩,“我就问他,我说你是不是有啥子事嘛,我咋听你说话这么怪兮兮的?”
“他怎么说?”
“他说我没得事,我就是想你喽…后面他就把电话挂了,然后第二天的时候,我就听说他上工的砖窑厂有口窑塌了,把他压死在里头了,当时我的心揪的呀,唉,先人板板…老天爷不开眼呐,妈卖皮…”
“你怎么骂老天爷呢?”我咽了口唾沫。
“有啥子不可骂的嘛,我还就骂啦,他老天爷有本事把我也收走嘛…”这人拍着胸口,自言自语,唾沫星子乱喷,“老子我烂命一条,啥子都不怕,我去年回家收包谷(玉米)回来没找到工,我就跑到这里头来了,我就是想看看,他老天爷的龟儿子,敢不敢把老汉儿我也收走,老子我…”
“行,行,大哥别激动,来,再抽支烟…”
这人的样子,配上他满口方言,实在有些可爱。我强忍住笑,又掏了支烟递给他。他把烟点上,忿忿的吸了一口。
“你幺哥以前在这里上班的时候,跟谁比较熟,你知道么?”
“这我不大晓得,毕竟我来的时候,他都死了好长时间了。本身,他那个人也不是怎么爱说话。我只晓得,他跟那个王会计关系不错,经常一同耍…”
“王会计?王满强么?”
“是,去年的时候死的那个…”
听这人一说,我不禁陷入了沉思,具体沉思些什么,我自己也理不清楚,心里面涌动着各种纷杂的念头,毫无头绪。
“哦…”这人像鸡打鸣似的来了这么一下子,同时手往腿上一拍,把我吓一跳。
“怎么了?”
“我想起来喽,他以前活着的时候,好像在这边还谈了个女娃儿…”
“女朋友?”
“嗯嗯,我记得他跟我说过一次,那个女娃儿嘞,是市里头的,他说是王会计的老婆介绍他们认识的…”
王会计的老婆?我一愣,王会计的老婆早就死了,那么毫无疑问,这人所说的这个王会计的‘老婆’,肯定是那个女教师…
我在这砖窑厂里逛了一圈,一无所获,于是便叫上雨馨,同吴老板告辞,离开了砖窑厂。
“阿冷我们去哪儿?”回到车里,雨馨问。
我想了想,说道,“走,去王会计那个村子,找那个女老师…”
雨馨斜睨着我,脸上似笑非笑,“怎么,想人家啦?”
“什么呀…”
我简直想哭,把刚才跟那个人探问到的一切,给雨馨讲了一遍。
“反正回去也没什么事干,我们不妨到处走走…”
“行吧。”雨馨笑道,“你倒是挺聪明,汽油钱不用你出,而且还有个免费的司机…”
“呵呵…雨馨。”
“嗯?”
“你父亲…”我皱眉沉思道,“当初为什么要把你许配给那王老板?”
雨馨笑容一敛。
“对不起,我是不是不该问?”
“没事…”雨馨苦涩一笑,“我就是因为搞不懂为什么,王哥死后我去追问他时他不肯说,所以我就跟他翻脸的…怎么,你是不是怀疑,王哥的死跟我父亲有关?”
“没有,我随口问问…我说句话,你别生气哦。”
“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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