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呢?”苏谧声音冷淡地问道,睫毛垂下,看不出什么神色。
“之后,齐国的使节立刻要来卫王的印信国玺,将部队伪装成犒军运粮的使节、民夫,打开了城门,然后掩杀了进去……
结果,将军和留在里面的兄弟们都……无一幸免。而且,因为齐军在攻城的时候伤亡过重,按照齐军的规矩,是要屠城报复的。”陈冽的声音和缓下来。
“再后来呢?”苏谧问道,这些事情经过并不隐秘,攻破皖城,屠灭卫国是倪源值得自傲炫耀的一大功绩,虽然他本人行事低调内敛,并没有以此为炫耀的意思,可是军中还是经常提起这位大将军的足智多谋,果敢善断。齐国的民间也时常传唱齐军的英勇善战,甚至在宫廷里面仆役内监也又时会提及……。苏谧虽然已经不只一次地从各种角度听过这一段经历,可每一种叙述都会让她心里忍不住地痛如刀绞。
“后来,”陈冽的声音有一丝的空灵悲伤:“后来,皖城已经彻底成了一座死城。”
“之后,齐军开始围剿各地不肯归顺的残余势力,大家伙儿都不死心,我们又遇见了好几拨齐军,冲杀了几次,不少弟兄都战死了,只剩下我们不到百十个人,靠着对地形和附近乡野的熟悉,终于冲出包围,逃了出来,隐藏在山野之间……”陈冽语调平静地叙述着。
虽然他的声音平缓地没有丝毫的起伏,可是苏谧还是一阵心惊,这是怎样的伤亡率啊,那几战必定是极其的艰辛激烈,他脸上的伤痕就是那时候留下的吧。
她不禁伸手捧住陈冽的脸,原本清秀的面容上几道伤痕已经逐渐变得淡化了,可是狰狞的样子依然可以想象当时伤得有多么的严重。
“很痛吧?”她忍不住问道。就好像小时候他们两个偷偷跑去池塘里抓鱼他跌倒里面摔伤了的时候那样。
“没什么,”他伸手把苏谧的手按下,那纤长的手指上的热度让他忍不住心悸,仿佛要把他陈年累积的一层层的保护壳都融化开来,“都是陈年的旧伤口了,伤得比我重的人多了,我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只是偏偏在脸上,看着比较吓人而已。”他勉强笑道。
“之后,葛先生提议大部队的人马肯定要引起齐军的戒心,反而不如派出几个人来回去探视一下情况,到底皖城和将军怎么样了,我们一路逃离,根本找不到一个时间打探如今国内的消息,只能够在战斗的间隙,从俘虏来的齐军口中知道一二,仅从他们口中听来的消息也不实际,有很多的矛盾。
所以,葛先生就亲自带着我还有另外两三个人一起装扮成普通的山野百姓,入城打听。
那时候,皖城已经被屠灭,我们路上不敢停留,尽快地赶到了京城,希望能够及时见到家里人……”陈冽顿了顿,不敢去看苏谧的神思,暗夜之中,他的声音空灵缥缈:“可是什么都已经晚了,城池被抢掠一空,连顾府都被烧成了一片白地,听说夫人自杀殉国了,两位小姐……”
“别说了!”苏谧忽然打断他,用一种近乎嘶喊的语气,声音尖锐凄厉,如同一道利剑,把整个恍如梦境般迷离的往事讲述突兀地打碎了。
“这些就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了。”她的脸漫起一阵不正常的红晕,随即冷静下来:“之后呢?”
陈冽滞了滞,又接着说道:“之后,大伙的家眷都是城里的,如今遭了屠城,哪里还有生还的机会,大伙儿抱头痛哭了一阵子,当即就有几个火爆急躁脾气的,喊着干脆跟齐军拼了吧,反正家里的人都被杀光了,如今他们都成了孤魂野鬼,能杀的一个是一个。当下几乎所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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