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车辆在街灯里游移,仿佛夜晚穿行大洋的海豚。
荣绒坐在副驾驶,明暗交错的灯光在车内一霎一霎地絮语,突然她说了一句:“你驾驶技术还挺可以呀,很稳当。”
“我在尽快。”边宁把警报器打开,路上不息的车流和惊慌不安的人群都在避让。
“大家都在担心啊。”她叹了口气,“瞧瞧外面的人,大家都走出来了,大晚上的还得提心吊胆,谁受得了呢。”
“是的,假如你能解决这个麻烦,我们每个人都感激你。”他说完这句后拿起车内广播朝外喊话:“请大家不要外出,留在安全的场所等待下一步指示,请大家不要外出……”
“每个人?那可不一定,至少他们就恨死我了。”荣绒没有指明他们是谁,但边宁心里有数。
“你背叛了自己的阶级。”
“我就是这样愚蠢的人,你别笑话我。”
“不会,你这样的人从来是越多越好,你这次立功了,之后公审也会网开一面,应该不用被送进劳改基地。”
“我不是为这事来的,我是不想你们的领袖遇到困难,下不来台,我怎么也要帮帮他。”
边宁有些局促不安,他飞快地侧头瞥了荣绒一眼,她面容平和,大资产阶级的女儿年青美丽的脸庞仿佛在皎皎地发光,浓长的睫毛遮住她机灵狡黠的眼睛,连眼瞳反射的橘色街灯都模糊不堪,使人怎么也猜不到她的想法。
“你为什么……”
话音未落,前方对向车道一辆运输车突然失控,朝边宁驾驶的车辆冲来。
路边喇叭传声,坚壁尖声质问:“荣绒!你这个叛徒!你来做什么!快回去!”
她发现荣绒的打算了,或许就如她所言,在鼓山她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边宁大叫:“坐稳了!”于是便猛地打方向盘,躲开重型车辆的冲击。
工厂和农田,大量待机义体暴动,四面八方地朝荣绒所处的载具袭来,街道似乎一下就被混乱局势塞满了,险恶气氛如一个膨胀的水球一样,沉甸甸又冷冰冰地压在每个人的胸膛。
无辜的群众受牵连,他们遭受机体暴力的冲击。四处升起尖叫和痛苦的哀嚎,好似暴乱的旗帜,两个路口外的某处厂区内炸裂的激波震碎一万面门窗玻璃,也震碎鼓山的夜晚。
边宁猛踩油门,全速前进,同时取出传呼机:“呼叫本部,请通知领袖同志,尽快赶来救出重要人员,这里遭遇突发事件,请尽快赶来增援!”
荣绒突然呵呵大笑起来,她最喜欢大场面。
“别没心没肺了!抓好扶手!”
又艰难地熬过两分钟,目的地遥遥在望。
前方又有无数的运输车在路口相撞,车厢里倾洒的矿石、水泥板、铁料仿佛雪山倾斜的冰流,一下子就将去路阻截得严严实实。
边宁紧急刹车。
一台超量级义体恰恰从道旁新建居民楼天台的夜幕中落下,直截了当地砸在车辆后半截,巨大的动能将车辆撕裂,边宁只来得及将荣绒护在身下。
来袭者是重岩的机体——被坚壁所控制。轰鸣的高周波长刀毫不犹豫地朝荣绒斩来。
下一秒,边宁带着她扑到路边。
“你受伤了?”荣绒被瓢泼的血水溅了一身,她稍稍慌乱,随即检查边宁的伤势——第一眼就看到他的左大臂衣衫破烂,被切开了一道十公分长的口子,似乎伤到了肱动脉,血似喷泉一样迸出来,“快止血!你会死的!”
混乱的鼓山之夜,城市街道,钢铁生长的原野,穹顶上寒酷星光照耀,冷冰冰而丑陋的机体如行军蚂蚁,轰隆隆的机械轰鸣拟作大海潮汐,阴惨惨的数字女人厉声大笑,高耸的恶士挥舞长刀,快步朝青年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