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没发现这个密道?”容景宸切齿。
刘瑜跪在那里瑟瑟发抖,“皇上,这午门本就是前朝留下,本朝加固的,谁都不知道这底下有密道。请皇上恕罪,卑职一定会把人找回来!”
容景宸冷眼望着魏道德,“果然,父皇是对的。”语罢,拂袖而去。
下一刻,魏道德被人摁在地上,“皇上!皇上,老奴冤枉!”
不管冤枉不冤枉,容景宸心情不好,你就得倒霉。
蓦地,容景宸站住脚步,站在宫门口回头望着鲜血遍地的场景。他方才站在上面,似乎看到了一袭白衣。是那个墨发白裳的男子吗?
他站在那里,凝眸扫过这满地的尸体,竟也不急着回宫,而是默默的穿梭在横七竖八的尸堆里。心里有个声音,似乎在不断叫嚣着,他回来了,只是不愿见自己罢了!
没有,确实没有。
心里渐渐的安静下来,方才的暴怒与焦躁都被悄然抚平。
他终于明白父皇为何不许他们这些皇子,沉迷于儿女私情。原来情之为物,能消磨人的斗志,能让所谓的聪明才智都消失无踪。
站在血泊里,容景宸望着到处弥漫着鲜血滋味的京城。过不了多久,这些地方将恢复最初的平静,而他——将把大祁的天下,都踩在自己的脚底下。
刘瑜上前,“请皇上回宫!”
外头不安全,到处是乱党,的确该回宫了。
容景宸头也不回的离开,却不知那一袭白衣就在京城的某个角落,某间屋子里,静静的坐着,听着外头纷至沓来的脚步声,听着惨烈的杀戮响彻苍穹。
那一瞬,就如同回到了多年前的京城,那个大殷皇朝覆灭的时候。
城破,宫破。
家破,人亡。
京城外头的局势,其实也不容乐观。恭亲王府原本的护卫军和女子卫队带领着的前朝残部,在城外与南陵侯府的军士对决。
可宋久清是谁,不过是个文官出身之人,这会子哪有能力指挥作战,见着这般场景自然不敢轻举妄动。他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也不知道该如何指挥作战,所以将难题丢回了皇宫,等着容景宸来决策。
容景宸下令,着兵部与赵营将军,调兵迎敌,务必将所有余党剿灭在城外,不许放入京城一人。
在朝堂上混迹多年,容景宸也有自己的势力,有自己的文臣武将。虽然不多,但到了这会子也得硬着头皮往前线送。只要能剿灭这些乱党余孽,这天下就彻彻底底是他容景宸的。
军队在京城内进进出出,百姓们人人惶恐,便是金銮殿上被禁足的文武百官,此刻也跟着心惊肉跳,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这身家性命,可都在腰间栓着呢!
有些朝臣因为被“牵连”,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就直接拖出去了。
如此一来,朝臣们更是人心惶惶,不敢多说半个字,生怕再也不能活着走出去。
当年先帝立朝,也不见得这般嗜杀,如今到了容景宸,平素看上去温和儒雅,怎么杀起人来,一点都不含糊呢?可见,平时的表面工作,做得有多好。
幽长的地道里,容盈抱着林慕白慢慢走着,“这条道你们挖了多久?”他低头笑问。
林慕白望着身后快速堆土重新掩埋的暗卫,轻叹一声倒是有些惋惜,“谁让你当年不肯娶我,我又不能拉下面子自己去求父皇。若是如此,你让我的脸往哪儿搁?没办法,我只好让女子卫队日夜挖掘,就想着能在最后一刻把你就出来算了。到时候就算父皇知道,也不会生气,毕竟谁知道是哪家的姑娘救了你这薄情寡义之人?”
容盈问上她的眉心,“所以这条暗道一直都在。”
“女子卫队挖的地道,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林慕白轻叹。
转而到了岔路口,容盈微微蹙眉,“这是到哪儿?”
林慕白笑道,“那是通往皇宫的,直走是出城。”顿了顿,林慕白深吸一口气,“当年,天胤应该就是从这儿逃出来的。那位置,我只告诉过他一个人。也是他命大,大火之中都能捡回一条命。”
容盈深吸一口气,“我们这次,是捡回了三条命,说起来还是你的缘故。”
回头望着被重新填回来的地道,林慕白眸色微黯,“可惜,没有以后了。”
“断头台上一次就够,哪能时常上去?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不必再上午门刑场,自然也用不着这地道,废了也就废了吧!”容盈抱着她继续往前走。
“也不知宫里会怎样。”林慕白垂眸,“修儿和皇后,如今都在容景宸的手中。”
“不是有你师父吗?”容盈想起那疯疯癫癫的老头,就觉得脑仁疼,“只不过,别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否则,都到了这关键时候,再闹出乱子,可就了不得了。”
林慕白点点头,“南抚镇呢?”
“你说呢?”容盈笑得温柔,“把天下扛在肩上,最爱的女人抱在怀里,我岂敢大意。”
“不要脸!”林慕白嗤笑。
这地道的尽头,是京城外头的自由自在。林慕白真想就这样出去,然后这辈子都别再回来。这京城里,有太多不堪回首的记忆,那些过往就像一柄刀子,时时刻刻在剜割着她的心。
她的家族:父皇、母妃,都在这里。
她与他的初识:相逢相知相许,最后生离死别。
站在密道的出口,林慕白笑得有些酸楚,太阳刺得她睁不开眼睛,只能无力的靠在他怀里,“如果就这样走了,该多好呢!可是局是我自己答应的,这条路哭着也得走完。”
“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着你。”容盈抱紧了她。
“走了那么久,你不累吗?”她笑了笑,“放下我吧!你有更重要的事!”
黑狐和五月迎了上来,他们想出城自然有自己的法子,这恭亲王府的势力,和女子卫队的势力,都是不可小觑的。可怜容景宸一人独挑大梁,自以为布局紧密,殊不知——智者千虑尚且必有一失。
“抱着自己的妻儿,多久都不会累!”容盈抬步就走。
她不是不知道,他是怕。唯恐不久之后,再也没有机会,能拥着她抱着她。人世匆匆,转瞬百年,韶华易逝。在还能抓住的时候,紧握不放。
容盈直接去了营帐,如今双方对垒,眼见着战事一触即发。但是容盈和林慕白暂时不能现身,因为一旦现身,宫里的人就会有危险。
暗自操作,还是可行的。
他们也在等,等着最后一股勤王大军的赶到。
南陵侯宋久清和世子宋明成惯来是贪生怕死的,所以暂时不会有所举动,他们必得策划周全才能对前朝余党下手,否则一旦被攻破城门,这事儿可就不好办了!进了城,这皇宫也会有危险。
谁都不敢冒这个险!
城内,燃起了大火。
到处可见厮杀的场景,容盈和林慕白底下的人,也都不是个个都能逃开,也有被发现被抓被杀的。城内城外,形势严峻。
只不过——
“好像着火了!”苏婉仰头,听着上头紧张的脚步声。
谁都没想到,这一场火会蔓延至此。密室就在书房底下,因为大火的烤炙,石壁开始发热发烫起来,空气也变得闷热难耐。
“不能待下去,否则我们会被闷死在这里。”如意瞪大眼眸,看着有些黑烟从缝隙里透进来,“快出去,快出去!”
再晚,可就要被烤熟了。
众人急急忙忙的离开密室,这本来就是简单的密室,只是平素里躲一躲,如今真的遇见事可就不够瞧了。也怪如意自己早前没想太多,不知道改善改良,这会就出了问题。
外头很乱,能听到清晰的甲胄声,那是御林军在捉拿逆党。
明月轩着火了,火势很大。
“只能去红坊躲一躲。”如意道。
苏婉点了头,红坊离明月轩最近,只是隔了两条街,除此之外似乎也没什么地方可躲。要么就去布庄,但是布庄是藏不住人的。如意自身倒也罢了,就是个本本分分的生意人。可是苏婉不同,苏婉的身份不能出现在京城大街上的。
容景甫的人随时都会出现,苏婉随时都有危险。
可是这会子,杏子身上没带着皮面,留在明月轩又只能被大火吞噬。思来想去,只能抱着侥幸的想法,拼一拼。但愿,人生没那么多巧合。
悄无声息的离开明月轩,杏子和叶子搀着如意前行,苏婉蒙着脸畏首畏尾。
这个时候,到处都在厮杀,火光冲天的。自从容景宸掌权,这所谓的天子脚下就成了血海,到处都是烧杀。可又有什么办法,人家手里有权又有刀子,你敢反抗你就是逆党,你就该死。
身后,有马蹄声不断的来来去去。如意带着大家,尽量往偏僻的巷子走,哪怕是多走几步,只要能避开这些官军就好。
蓦地,杏子回头瞧了一眼,突然瞪大眼睛,“是齐王,快走!”
说着,与叶子一道夹起如意,撒腿就跑。这个时候又不能带着如意飞,底下那么多人,飞来飞去技术含量不够,很容易被看见,到时候只会更危险。
苏婉一听是容景甫,当下没命的往前跑。
脚突然崴了一下,疼得她一下子扑倒在地。
杏子惊呼,“姑娘?”
“走!走走走走走!”苏婉咬牙爬起,身边的女子卫队当下夹起她。
可是双脚不敌四腿,后面追的是策马而来的容景甫。到了这个地步,谁都无能力挽狂澜。叶子和杏子心里清楚,留下来也只能死路一条,如今大部分的势力都在城外。可城外要打仗了,出不去进不来,没人能救他们。
如意肚子里还怀着孩子,所以绝对不能出事。
等到容景甫追上苏婉的时候,叶子和杏子早已带着如意消失在尽处。身边的女子卫队,自然不含糊,拔剑出鞘,当下跟容景甫的人交手。
这世上,原来还真的有在劫难逃这一回事。
倒霉的时候,喝水都塞牙,都能把你呛死。
“婉儿?”容景甫下马,步步逼近。
幽冷的巷子,苏婉的身子无力的靠在墙壁上,双眸惊恐的望着出现在跟前的容景甫。他就像个冤魂,几乎可以用冤魂不散来形容。不管她逃到哪里,他总能把她抓回来。就好像冥冥之中注定,她这条命就该落在他的手里。
“别杀她们!”苏婉紧咬下唇,她已经没了退路。
容景甫抬手,三名女子卫队的人被生擒,而后绑缚,嘴都被塞着,避免了她们的自尽行为。身为女子卫队,就如同死士,即便任务失败,也绝不会落在敌人的手里。
可容景甫试过好多次,此前有不少女子卫队为免被生擒,当场自尽。所以这一次,他有了准备。
指尖轻柔的挑起她精致的下颚,容景甫的眼底,泛着凛冽的寒光,就像是猛兽般染血鲜血的颜色。为了苏婉,飞舞死了,他如今身边什么都没了。
“跟我回去吧!”容景甫深吸一口气,轻柔的将她揽入怀中,“你放心,如今齐王府的后院,就只有你一个人,再也不会有人来救你,也不会有人会跟你争宠。我把她们都杀了,以后你是唯一的。”
眉睫陡然扬起,苏婉的身子止不住颤抖,“都杀了?”
“她们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因为我有了你,谁都不想要。”他笑得寒凉,笑得让苏婉只觉毛骨悚然。
她眼睁睁看着那几名女子卫队的人被带走,一时不注意,已经被容景甫拎上了马背,直接趴在马背上。苏婉所有的声音都卡在咽喉,她想嘶喊,可是马背上颠簸得厉害,压根喊不出声来。
等着她喊出声来,是挣扎着掉下了马背。
身上摔得生疼,感觉浑身上下的骨头都被摔裂了。
苏婉咬着牙,勉强站起身来,“我不进去,我不要回齐王府,我不回去!”
“到家了!”容景甫笑得温和,“婉儿,以后这就是你的家,咱们的家。”下一刻,他突然用力扣住苏婉的手,不容分说,直接将她拽进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