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给程嘉善。
打了两次,第一次他没接,第二次接了,都没能让琳琅说上一句话,他在电话里对她说,“我现在很忙,有点事要立马处理,有什么事晚点再说。”
之后琳琅再打给他,他没有再接。
女儿生病了,他还在外面忙他的事情,这让琳琅心里很窝火。
但他人不在面前,她就是想发火都不能。
与此同时,程嘉善已经到了冯婧家。
他的手机扔在车上,所以不管琳琅打过来几次,他一次都没有接到。
他和冯婧站在那里,看着墙上鲜红的几个大字,沉默片刻,他问,“你是想报警,还是私下解决。”
“我想私下解决。”冯婧说。
“那下次呢?”
“……”
冯婧低着头,一言不发,程嘉善不免叹气,“之前就跟你建议,让你父亲去物流处工作,给他点事情做,他不至于无聊,也就不回去赌钱还欠债!”
“三百万?!”
“冯婧,你一年薪水才多少?”
“有了这次,你能帮他还债,那下次他又欠了五百万,甚至一千万,你还能还?”
程嘉善抬手看了看时间,想着银行那头应该处理得差不多了,正要拿手机,却发现没带在身上。
“走吧,去取钱。”
他转身摁了电梯,看冯婧的眼神,几许叹息。
为人子女不易,尤其是,当你的父母总是给你诸多难堪的时候。
程嘉善很小的时候父母就过世了,记忆中跟爸妈在一起的那些时光,也已经渐渐淡忘了,所以,其实尽管冯婧的父亲不懂事,在他看来,上有老,也不失为一件幸福的事。
程嘉善想跟琳琅生许多小孩,他想要把,他父母没有来得及给他的那些爱,都给他的孩子。
冯婧从香港回来之后,原本是在本地租的房子住。
但是后来她父亲出狱了,可以回家跟她一起住了,她就想买套大房子,让父亲安享晚年。
几个月前通过程嘉善的关系,在较好的地段买了一套精装房,首付之后没多久就搬进来住了。
虽然她帮程嘉善管理公司,但好歹他才是老板,她不过每年拿她该拿的薪水而已,这年头房价物价都那么高,冯婧又有车贷又有房贷,压力也不小,偏偏父亲这么大年纪了还不懂事,不会为自己的女儿着想,冯婧一想起来就忍不住哭,气极了。
程嘉善在车上接了个电话,让人把钱给他送过来。
他接电话时,冯婧就在边上哭,越想越气,越气越哭,各种陈年老账都开始在心里发酵。
说起来也是积怨已深了,平时老头子没惹她,她还不觉得,突然回想起她不幸的童年,在程嘉善的车上,嚎啕大哭!?程嘉善也没跟那人说几句就挂了,他一脸愕然瞅着冯婧,显然是被她吓到了。
“对不起,程总!”
“……”
“我太难受了,真的,小时候他就没对我好过,从小都被人笑话,我上小学的时候他就因为赌钱和放高利贷被公安抓过好几次,害我一直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
本来是很悲伤一件事,但不知道是不是冯婧哭起来的样子太好笑,程嘉善一直忍不住想笑。
又觉得挺伤人的,所以他一直憋着没有笑出来。
“他不禁放高利贷给别人,自己还堵那么大,欠了几十万,我们家就像被人抄-家似的。”
“家里什么都没有了,卖了房子也还不了债。”
“我妈为了保护我,就想跟他离婚,可他是个无赖啊,偏不跟我妈离。”
“我妈又没有文化,那些人老是来要债,没有办法了,逼得,只能去夜总会……”
“那个年代就开始流行笑贫不笑了,可都是假的,谁没有笑话过我们呢?”
“我妈去做那种工作,我学校里的同学,老师都知道,我在学校里抬不起头,可我爸一天几次的继续问我妈要钱。”
见她哭得厉害,程嘉善递了块方巾给她。
她接过去擦了眼泪鼻涕,说了谢谢,程嘉善注视着她,觉得这姑娘还真是不容易,他问,“后来呢?”
“后来,他就坐牢了啊。”
冯婧擦干净脸上的泪痕,吸了吸鼻子,接着道,“他卖摇头丸,又失手伤人,被判了十五年。法律上来讲,这种情况我妈是可以跟他离婚的。后来我妈就认识了一个做生意的男人,几年之后我爸就答应跟她离了,离婚之后我妈就跟那男人去了他的老家。”
“现在还好吗?”
“嗯,挺好的。”
说到多年不见的母亲,冯婧总算露出一点欣慰的笑来,“那个男的对妈妈很好,也没嫌弃过她当年那种工作。然后我妈四十岁的时候吧,还生了个小男孩儿,在那些地方,只要生男孩儿,女人就会很有地位,所以我妈现在过得很好。”
“那就好。”
程嘉善又拿过来一瓶纯净水,拧开了盖子递给她,笑着说,“哭出来就好多了。”
她有点不好意思,程嘉善是她喜欢的男人,其实她不愿意让他看到她难堪的一面,但是要不是给他看到她的难堪,她又怎会知道,平时连话都吝啬跟女人多说一句的程嘉善,实际上却是个挺温暖的男人。
没多久,程嘉善的人就把钱给他们送来了。
这钱是冯婧借的,用程嘉善开玩笑的话来说,那冯婧起码还得给他打十年工才还得上了。
别说十年,就是给她打一辈子的工,冯婧也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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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
满儿发烧烧到39°,医生给打了退烧针。
现在孩子已经没事了,拿了点药,琳琅和宋阿姨一起带着她回去。
“这个阿善还真是的,自己孩子生病都不在身边。”
宋阿姨看琳琅一脸倦意,难免就不高兴,一不高兴,就会背地里指责程嘉善两句。
平时当着程嘉善,她还是比较客气的,她知道,程嘉善那种人你就是想对他不客气都没有办法,他本来就冷冷的,除了和琳琅在一起时稍微话多点,其他时候近乎哑巴——就算你拿脸色给他看,他看都不看。
琳琅心里本身就有个疙瘩,宋阿姨这么说了一句之后,她就更不舒服了。
但是她习惯了在他人面前给他留面子,夫妻之间的不悦,关上房门慢慢说。
“他是挺忙的,大姐怀孕之后,所有事情基本上都是他一个人在处理。”
“那也不是借口。”
宋阿姨轻轻哼了一声,琳琅叹口气,没再说话。
晚上九点。
程嘉善处理完冯婧的事之后回来,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客厅里就能见到满儿。
他问宋阿姨,“满儿呢?”
宋阿姨没好气的看他一眼,淡淡道,“孩子不舒服,她妈抱她回屋了。”
“……,不舒服?”
程嘉善皱了下眉,又听宋阿姨说,“可不是么,都烧到39°啦!”
男人没在楼下多停留,几大步就买上了楼梯。
满儿因为不舒服,一直都在嘤嘤嘤的,放下也不是,抱着也不是。
孩子可怜啊,哪里不对劲又表达不出来,虽然是退烧了,但她精神还是一点都不好。
这个月满儿就四个月了,生下来到现在,连一颗药都没有吃过,今天居然去医院扎了一针,琳琅别提多心疼了。
程嘉善进屋时,琳琅正抱着满儿在屋里来回踱步,逗她,唱歌给她听。程嘉善在门口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她没有理会,充耳未闻,甚至缓缓转了身,只给了他一个背影。
“琳琅。”程嘉善走到她跟前,又叫她。
她的视线由始至终都停顿在满儿的脸上,没有看他一眼,程嘉善都叫了她两次,她没有应。
程嘉善不知道她在生气。
但是看起来,她似乎又有怨气,程嘉善不知她怨从何来。
他张开双臂,语气异常柔和,“来,孩子给我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