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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在榻上的‘花’盛开听得清楚,道:“你不必顾虑我。我已叫哥哥为我准备下两样,都是我的去处。”
雨孤云听得糊涂,忍不住追问:“哪两样?”
‘花’盛开道:“一个结婚用的‘洞’房;一副成殓我尸体的棺材。明日一战若胜,我便娶你为夫;若败,你便将我殓入棺材,安葬在这山峰向阳的一面,任凭哪里都好。我在九泉之下也感念你的大恩。”
雨孤云听她说得凄惨,心里也跟着悲痛,道:“休说不吉利的言语,你怎地会死?”
‘花’盛开听他口气里竟满溢疼惜自己的意思,忍不住哽咽着道:“就要这一句——足够了——”
雨孤云才知少‘女’的情爱堪怜,原也不过为求一句温柔而已。
他却不懂得其实里面都有一个‘贪’字做主,这句温柔的后边还隐藏着万千的苛求和心愿呢。但只要这句才能逗引出那个亦悲亦喜的未来,叫人死无遗憾。
二人沉默片刻,听雨孤云道:“二当家何必执著?不如就此离去吧,非要等那官军攻破寨‘门’吗?”
‘花’盛开咬‘唇’片刻,道:“你若肯随我去,我便去。”这一句叫雨孤云立时噤声,不知该如何回答。
‘花’盛开久等不闻声音,低低地叹一声,口气幽怨地道:“还是勉强呵。我便怎地都不如那九公主是不是?不值得你如何。”
雨孤云最不堪被人这般‘逼’迫,也听不得‘花’盛开如此轻贱自己。安慰道:“你和龙月儿——倒叫我都放不下。”
‘花’盛开以为他虽是男儿,但要亲口说出如何怕也为难。而这一句已经把自己和那九公主相提并论,心里不禁一阵狂喜,觉得自己离雨孤云又近了许多。
不敢再说什么,只把脸孔埋在柔软芬芳的棉被里忍着得意偷偷地笑个不停。
雨孤云第二日醒来时见榻上已空,‘花’盛开早不知何踪。
试着调养内息,想要把被封点的‘穴’道冲开。可接连搬运数次,都做不到。才知这‘花’盛开也确有过人的本领,单这一手就是比自己强的。
无奈只好大睁着眼睛望着悬在头顶的一根根粗大房梁怔怔地发呆,想着以后可能发生的变化。
却不知世事万千,其中的颠倒都不是谁能猜得到的。不然诸般悲喜岂不都乏味?叫活着没有可惊诧的意外,还有什么意思?
雨孤云正胡思‘乱’想,渐渐听到随风传来的喊杀之声,知道是龙月儿带领着官军又来攻打了。
想着‘花’盛开必定也在前面戴着面具,扛着铁刀督战。却不知哪一方胜,哪一方败?不禁把心紧紧地揪着悬起,替两方都各担着一半牵挂,教自己好不折磨。
龙月儿这一夜几次从噩梦里惊醒,都是见雨孤云提着身首异处的头颅鲜血淋漓地来找她,要她陪着一起去,把龙月儿吓得拼命躲闪。
雨孤云见了失望,被抓在手里的脸孔上眉眼歪拧得狰狞。但也不啰嗦,转身‘欲’走。
龙月儿却怎舍得?又急忙追过去扑上从后面抱住了哭,口中道:“待明日——若不能救你出来——我便随你去——无论哪里——”
这一句直说到把睡在帐外的‘侍’‘女’都惊起,小心翼翼地进来摇晃她。
龙月儿睁目片刻,才发现泪水已经把枕巾洇湿大片,喉间仍自哽咽着喘不平静这口气。待慢慢想起梦里的情景,不禁伤心得又大哭起来。
以为雨孤云必定已经被铁刀母夜叉给杀了,不然他怎会托如此吓人的梦给自己?再三咬牙,发誓待给雨孤云报过仇,自己就寻个舒服些的法子了断,无论生死都不和他分开。
‘情’这一字就是如此,愈认真,其中便愈多快乐与悲伤,都是刻骨铭心的感觉,值得一再地想起与回味。
但情事悦人虽浓,伤心却也最重,叫人生死不得,好不挣扎。一次三番后,多数男‘女’都怕了,不敢再认真。
却不知悲伤虽然少了,但那份动人的快乐也冲淡许多,到最后留下的都是蜗牛爬过时浅显的痕迹,不值得如何,又有什么意思?
大睁着双眼一到天明,龙月儿经过这番折磨与惊吓,哪有心思吃早饭?早早地就到中军帐来催促副将擂鼓聚兵,准备攻打。
副将哭笑不得,道:“公主殿下,打仗最需要的是力气。若不让兵士吃饱,又岂能胜?”
龙月儿只是自己着急,但没有道理反驳。无奈只好嘟着嘴儿看众兵士埋锅造饭,蚂蚁般来来去去地忙碌。凸显着她一人清闲,无所事事。
待一切停当,副将督着众兵士从斜坡上攻打山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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