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面容上露出几丝苍白的笑容来:“朕……还不如那汉献帝。”
“我……还是未能兑现那些承诺,连她……都未能护住。”他眼眶微红,手中的酒杯滚落,清脆的叮当一声;却又突如惊醒般挣扎着站起身来:“今儿个,是什么日子?”
“听说……亲爸爸差人去了井那边……”他喃喃的仿佛只不过在自言自语,而我,就像是空气般不复存在。
“萨满整整跳了一天说是要引魂,可又有什么用?”他自嘲般的一笑:“她不会肯回来了,纵然是魂魄也不肯再回来了……”
他忽而发狂那般将桌子上的瓷杯全都掀了下去,一片骤然粉碎的落地声。见到他如此痛不欲生的模样,我眼前一片粘连的模糊,心如刀绞。张口欲出的想要告诉他实情,然而仅存的理智却又将话语搁置在嘴边。
两名公公听到响动入门查看,我摆手说无事,让他们出去。
“她定然怨朕,可朕……却也恨透了自己。竟都无勇气去亲眼看她入殓,他们都说……从井里打捞出来的她已是……面目全非。”每一字每一句仿佛都成了镶入他心脏的碎玻璃,他说得如此艰难。
此刻,他的眼眸脆弱得就如玛瑙,仿佛一碰即碎。
“皇上,她不怨您,从未怨过。”我望着他的眼眸用我如今已是沙哑的声音轻声说,一手扶住了摇摇欲坠的他。已久久未知眼泪是什么滋味的我嘴角竟尝到了滴落的苦涩。
纵然长久以来历经这么多次风浪以为再无什么能让我如昔日那般轻易垂泪,然而见到这样的他却依旧把控不了自己。
“别再喝了好不好,您醉了,去歇息吧。”我一面心痛的劝着一面扶着他到了床边,他身子不稳的躺倒在床上,两颊微红的闭上眼。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滑落,濡湿了枕头,他的面容如透明的玉石那般苍白。
我一阵心疼,伸手想要触碰他的脸颊却止不住指尖的颤抖。
载湉,你知道吗?我受了这诸多痛苦,只为见你。若不是你,我恐也难以熬到今日。
那些情绪一时都通通汹涌席卷而来,仿佛将要冲垮我,日夜仿如刻在砖瓦上的思念和长久坚持不倦的等待,他终于就近在眼前。
我缓缓俯下身去,想要吻上他脆弱失溃的面庞,?脑中残存的理智仿佛就要被燃烧得消失殆尽。心已从胸腔之中快要跳出来,我终是不管不顾。
然而,当唇距离他的脸颊毫厘之时,他却骤然睁开了眼。
我毫无防备的突然对上他如雾色般的眼眸,距离就在咫尺之间,仿佛呼吸声都格外清晰。
醍醐灌顶般我慌乱的清醒过来,我如今是芸初,不是韫璃,若是他此刻已然清醒那我恐怕便是犯了无从解释的死罪。一个丫鬟却竟敢如此对皇上不敬,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我慌忙和他拉开了距离,一个踉跄站起身却觉手被紧紧拉住。我愕然的回头,却见到他的眼眸里透着相思如狂。
“……珍儿”当他喊出口来,?声音里头透着几丝沙哑。
我的身子全然僵硬,这世间除了他再无第二人如此唤过我,此刻却如苦涩的咖啡里头兀自加了一勺糖,分不清的蜜意与深谙的苦都缭绕其间。
“当真是你吗?”仿佛呓语,又仿佛半醉半醒之间,他唇角渐渐燃起笑意,牢牢望着我的眼眸如磁石那般仿佛要牢牢将我吸入进去。
我死死咬住的唇角一丝殷红,大脑一片混沌,?然而我却深知这一切不过都是浮光掠影的幻境,正如那地平线上的阳光,黑夜来临,便会消失不见。
多想就此失去理智的承认,然而却蓦然想起白柢的话来。
“你定要答应我不可到时禁不住暴露自己的身份,那才是大罪。也切莫逗留太久,送了东西便回来!”
我不可因一时之快而让这些日子好不容易处心积虑夺得的慈禧的信任骤然崩塌,那样不单是我,还得连累皇上雪上加霜,白柢恐也得送命。
我见到他眼眸里的迷离,知道他此刻并非当真是认出了我,恐怕只是酒精的作用让他因我面容上和珍妃的相似便将我当作她。
“载湉,终有一日我会日日再陪伴于你身边,你定要等我。”我用小到连他都听不清的话语说,然而却透着毅然。
狠心从他紧握着的温热手心里头抽离出来,不敢再多贪恋这片刻温暖。
我抽离出手的那一刹那,他眼中仿若被砸碎的一片镜花水月,伸手试图抓住我的衣襟,眼底满是让我不忍的黯痛和慌张失措:“珍儿!珍儿!”
在他的眼底,是她的一缕芳魂终于回来,只是她依旧怨着他,连多停留片刻都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