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有一半被烧成了断壁残垣,不少被烧得焦黑的房屋中,还在冒着青烟,垮塌的废墟之中偶尔也可以见到被烧得焦黑变形的尸体,不晓得是不是被生生烧死在火里的。
周世显心中翻腾,强制压抑住自己,不要倒了主官的架子。他去瞧身旁的兵士,有的人面露不忍之色,也有的人却是脸上表情漠然,毕竟在这个年代,已经见过太多这样的事情。
他情绪变得有些低落,摇摇头,准备走了,谷十八在他身后凑上来,小声说道:“爷,我看了一圈,这里面没有年轻女人。”
“什么?”周世显一时没明白谷十八话里的意思,转头却看见那个耳聋的齐四柱,正蹲在地上,用短刀在一具尸体的身上挖着什么。
周世显只觉得一股怒气嗡的一声涌上了头,顿时恶向胆边生,右手已经扶上了刀柄,大喝一声:“齐四柱,你在做什么!”
齐四柱被吓得一哆嗦,站起来转过身,左手里不知道托着什么东西,右手垂下的短刀上,鲜血顺着刀刃,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上。
“禀报驸马爷,这不是流贼干的。”齐四柱茫然说道。
“什么?”周世显只觉得一阵心烦意乱,心想自己那点机灵劲儿今天都跑哪儿去了,怎么人人说的话他都听不明白。
“驸马爷,这人是被火枪打死的。”齐四柱往前凑了凑,举起手上的东西给他看。
周世显心想,为什么被火枪打死的就不是流贼干的?流贼也有火器啊?
他低头去看齐四柱的左手,只见他手心里托着一枚铅子儿,大约是在衣服上擦过,没有血迹,虽然有些扁了,但能看出来原来应是形状匀称,表面也显得漂亮光滑。
四钱火药,三钱铅子。
他心中忽然一沉,想起了前两天在十王府内看神机营的人分拣火药铅子儿的时候,韦东来说的这句话。
他抬头望去,只见韦东来和齐四柱两个人你瞅我,我瞅你,脸上的神气都变得很难看。
“韦东来,你说。”他面无表情,干巴巴的吩咐道。
“报告驸马,”韦东来也上前一步,小声说道:“这是鲁密铳的铅子儿,错不了。大明朝就三百枝,全在神机营的中军标营,这个也错不了。”
周世显愤怒到极处,反而冷静下来了,心想我早该知道的,这个年代,匪过如梳,兵过如蓖,屠村灭寨这种事情,官兵绝对做得出来。
“这么说,是神机营打到过这里了,”周世显冷笑道,“我只是没想明白,此处离开京城已经足有两百里,京营是怎么大老远的跑来,剿民安邦的?”
“驸马,”韦东来觑着驸马的脸色,生怕他把火气撒到自己的身上,小心翼翼的说道,“我说一个人,你就知道了。”
“谁?”
“李建泰。”
原来如此,周世显明白了.
李建泰,代天子出征的李建泰。
有明一代,除了皇帝之外,权力最大的一个人。
皇帝老大,他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