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而无语的初恋

他没说我也没问。”妈妈说：“等他下次回来，你也去他家看看，看看他家里人怎样，特别是看看他妈妈的手。”我说：“再说吧！您别担心，我没那么快做决定的。”爸爸默默的听我们母女对话，自始至终没有插一句话。看着爸爸的表情，我愉悦的心情慢慢暗淡下来。

    我回到房间马上就打电话给大姐，大姐一听电话就很兴奋地对我说：“他很阳刚，你很温柔，你们太般配了！而且，他站到某人面前绝对有威慑力！”能得到大姐的肯定我很高兴，但想到爸爸的表情我又有些沮丧，问大姐，我走后爸爸说什么没有？大姐说：“伯父说小伙子人不错，是个踏实人，就是很介意他妈妈的手。”我说：“我爸爸没嫌他丑？”大姐说：“没有，伯父还说他相信你看人的眼光，就是担心他妈妈手残疾，以后你受拖累。”听完大姐的话，我眼眶湿润了，心里有点难受。

    半个月后，他回来了。我们一起去了海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我顺口提出去他家拜访，他很高兴，说第二天带我去。白天我要上班，我们约好了晚上他来接我。

    他家是一栋两层的楼房，客厅很大。我跟他走进他家，他爸妈、妹妹都在等我，见到我很热情的招呼我坐，他爸爸亲自冲茶端给我喝。他妈妈和他妹妹站在一起看着我，我接过茶杯没有自己喝，而是双手端给他妈妈。他妈妈很激动地说：“不用，不用，你喝。”我还是把茶杯送到她手里，同时看清了她的右手手肘以下是没有的。我生性善良，我不但没觉得不舒服，反而对她心生怜悯。我反客为主的请她坐到我身边一起喝茶，看得出她很开心。

    喝了杯茶，小李说带我上去二楼看看他的房间，我就跟着他去了。他的房间不大，很显眼的是一张圆的藤椅，我一坐上藤椅，不可思议的事又发生了！我又有短暂的意识模糊，眼睛不知道在看什么，眼角的余光能看见他的嘴在动，但听不见声音。不一会我就清醒过来，看到他关切地看着我，在叫我的名字，我赶紧答应。气氛一时有点尴尬。

    从他家出来，我让他送我到大姐家门口，我有很多话要跟我的好闺蜜说。我跟大姐说：“我不在意她妈妈的手，如果我和小李真成了，我会好好照顾她。”大姐是最理解我的人，她很支持我这样做。我也跟大姐说了那两次不可思议的感觉，用科学道理解释不了。大姐也说不出所以然，就安慰我别想太多，也许就是幻觉。

    爸妈知道小李妈妈的情况后，妈妈的第一反应也是同情她，其他没说什么。反而是爸爸开口了，他语重心长地对我说：“爸爸相信你看人不会错，小李是个踏实的手工人，男人外表丑点也没什么，最主要是人品要好。只是你还年轻，还没有经历过事。他妈妈一只手那样，以后你结婚生孩子她都照顾不了你，你在家里从来没干过家务活，你会很累的。爸爸不希望你受苦，而且以你的条件，完全没有必要挑这样的家庭。爸爸的话你好好想想。”我知道爸爸疼我，说这些话都是为我好，我安慰爸爸说我会好好考虑的。但知女莫如父，爸爸心里知道我认定的事是很难改变的，从那天开始直至我和小李分手，爸爸一直是心事重重。

    过了几天，有天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穿着一身白色裙子，脸上围着丝巾，是少数民族的打扮。小李的嘴巴很正常好看，并不是现实里看到的这个样子。他紧挨着我站在一堵陡峭的山崖下，后面是一排手里拿着各种东西的奴仆，他们排着队缓缓走在我们后面。我眼神温柔的注视着其中一个小奴仆，像是特意停下脚步来等他。那个小奴仆竟然长得跟我现实中的弟弟一模一样。断断续续的，我又梦到，在一座高高的山上，黄沙飞扬，寸草不生，而我心里好像明白，我前世的墓就在这上面...

    小李第三次回来，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关系比前两次亲近了很多。他甚至跟我聊起他打算装修他的房间，问我喜欢什么样的风格？我明白他的意思，但觉得还不够了解他，所以并不顺着他的话说，马上就转移了话题。

    相聚的时光总是很短，他又出门了。奇怪的是，半个月后他没有如期回来，也没有联系我。我想他可能忙吧！再过半个月，他还是没有回来，还是没有联系我。大姐让我给他打电话。我一是矜持，二是觉得跟他相处的时间太短，并不完全了解他。我觉得他心里要是有我，再忙也会联系我。既然他没联系我，我又何必联系他？大姐没有勉强我。过了两天，大姐打电话问我晚上是不是要跟小李约会了？我说他没回来。大姐说：“我在街上看到他了，好像瘦了很多。他没联系你吗？”我说：“没有啊！你是不是看错了？”大姐说不可能。我顿时心里像缺氧似的难受，不明白他为什么回来了却不联系我？我们又没吵架。但我的傲气决定我不可能主动去问他，同时交代大姐也不能问他。

    我心里百思不得其解，既不愿主动联系他，心里又期待他能来找我说清楚。在煎熬中过了两天，他终于联系我，约我见面。这次我自己选了地点，就在我家附近的中学门口，我自己走过去，没让他来家里接我。

    到了约定地点，他远远就站起来朝我招手。我走到他跟前，四目相对，一时竟然无语。他确实瘦了好多，我心想他可能遇到事了，但没开口问。我在石凳上坐下来，他也跟着坐下来。沉默了一会，他开始缓缓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原来，就在他最后一次和我见面之后，去到外地没两天，他工程队里的一个工人高空作业时出意外摔死了，那个人是他的本家堂哥。他的父母和他族里的长辈认为，我们谈恋爱不到三个月就发生这样的事，是我的生辰八字太大，他的生辰八字太小，承受不住我，是凶兆，再谈下去可能会发生更大的悲剧，要求他跟我断绝关系。他说他很痛苦，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我听完真的是气极而笑，我一下站起来，冷冰冰地对他说：“既然你可以因为长辈不让你联系我，你就可以一个月不和我联系，那以后也没必要联系了！”说完我就快步离开，头也没回...

    回到家里，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一滴眼泪也没流，平静的告诉爸妈，我和他分手了。妈妈知道情况后说：“我们这里确实有这样的说法，也好，既然注定不是你们的姻缘，早断早好，你不要难过。”爸爸没说话，给我倒了杯茶，叫我喝茶。爸爸脸上的笑容告诉我，他心里如释重负...

    大姐了解我，她知道我表面上若无其事，甚至连一滴眼泪都没掉，但内心其实憋屈、愤恨。她怕我不发泄出来会憋坏身体，劝我再和小李见一面，哪怕要分手，也要让他知道我对待这段感情有多认真多投入，狠狠地骂他一顿，出出气。我的性格是不会骂人的，但大姐的话说到了我心坎里，我心里这道坎必须过。

    冷静下来，我给小李写了一份信，告诉他我对待感情的态度，告诉他他虽然辜负了我，但也给过我一段快乐美好的回忆，我不会记恨他，也不会和他再联系。最后祝彼此安好！信发出去后，我像爸爸一样如释重负，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我又做回了我自己。

    小李接到信后，连续两个星期一大早在我去上班的必经之路等我。他开着大摩托车，脸色凝重，每次我经过他身边，他就把摩托车横过来想拦住我。我穿着我喜爱的白色裙子，带着白色帽子，开着一辆白色的小摩托车，每次当他把车打横，我就倒退两步从旁边开过。在感情上，我是个决绝的人，从此我们再无联系。

    我的初恋就这样短暂而无语的结束了，我甚至没来得及告诉李总我有男朋友了。想起那两次不可思议的事，和那个晚上那个奇怪的梦，我深深怀疑：我是不是前世没喝孟婆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