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体的巨蝇簇拥着,一直来到某处庭院。
这不是白日走过的路线,是夜晚独有的。
仔细一看,这庭院风格也不似白日的开阔明朗,反而狭小压抑。而且这里也不是千岁殿或者处理正事的地方,倒像是隐秘的私人院落。
院子里很多阴恻恻的侍女,都是差不多的表情。
任逸飞心头一紧,莫非青鸿一看他和甜品玩家同游,已经气得不想再虚与委蛇,要上直球?
前后左右都是侍女,逃也逃不了,他缓缓地深呼吸,一步一步朝着光亮处走去。
还未走进,门内浓郁甜香袭来。
此时他在走廊,风变得很冷,没有了阳光给予的温度,这个房子给他的感觉是等在巢穴中的毒蛇,阴冷潮湿。
空气里开始飘起甜香,他记得那是那些漂浮花朵的香气,薰得人昏昏沉沉。
任逸飞有片刻晕眩,心里头如盛着烈酒,烈酒蒸出了云霞,光鲜亮丽的男女在梦境里面穿行,红色的嘴唇,红色的高跟,眼神迷离。
一个与他六七分相似的男人在舞池里,隔着人群看了他一眼,满是厌恶:“你怎么来了?”
他立即咬了舌尖,铁锈味从舌尖溢出。
“不愧是鹤君,真是敏锐。”
任逸飞抵挡眼前幻象的时候,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
他一下抬起头,朝着声音来源看去,却见灯火垂落,眼前走廊、院落、亭台楼阁全数化作烟雾隐去,几个见过一面的绿头苍蝇从薄雾中飞出,长针朝他刺来。
“花篱?”随着他回神,这些庞大的绿头苍蝇已经在他面前自相残杀起来。墨扇轻舞,它们的长针相互刺穿了对方的脑壳。
一切迷雾幻象都散去,他‘看到’花篱站在不足两米的距离外,腹部平平。
任逸飞看了她腹部一眼,直接走过去,花篱吃了一惊,大叫着:“起阵!起阵!”
于是他所站的地方抖动,脚下土地变得柔软又有弹性,变成绿色。任逸飞还看到附近有许多勾连的藤曼,每一根都是粗壮巨大的。
脚下还是一层层藤曼,透过缝隙隐约看到极远处有土地。
甜香味越发浓郁,即便用袖子捂着口鼻都不行,他一阵晕眩。
任逸飞再一咬舌尖,口腔里都是铁锈味。他抬头看去,这一看,他惊得心脏都慢了两秒。
只见上方也是各种交错的枝蔓,然而枝蔓之上,是托举的一个个建筑物,一片片砖瓦。
这些东西看起来那么熟悉……那上面,分明就是停云阁。
蔓藤上有妖魔行走,他们却丝毫没有觉察到异样,还在歌舞作乐。
待要细看,甜香更重,耳边听到花篱的张狂笑声:“我知你强大,然而这却是专门为你而设,任你有多强,也休想走出去。”
任逸飞捂着额头艰难抵抗这股醉意,再一眨眼,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个琉璃走廊,两侧油灯顺着道路笔直延伸。
这又是哪里?
任逸飞只在第一时间惊愕片刻,之后就快速冷静下来,开始观察四周环境。
这是一条笔直的,七彩琉璃铺设的幽道,两侧隔四五米就有一个鹿角灯架,明晃晃的油灯被两侧七彩琉璃的墙壁连续反射着,整个窄小通道亮如白昼。
“鹤君,你不必挣扎了,我不会让你坏了我们的好事。”远远的传来花篱的声音。
任逸飞:……
终日打雁,反被雁啄眼,任逸飞无声叹气:玄幻世界的套路太深,居然还有阵法这种东西。
任逸飞无所谓花篱的态度,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你怕我坏事,所以,今晚便有所行动?所谓赏花宴,其实是陷阱?而这个停云阁,就是最大的阵?”任逸飞再一次问,想要确定某些信息。
“你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如今你尚且自身难保,还有这闲工夫想这些事儿?”花篱语带得意,甚至在笑。
任逸飞的脑海里闪过她与青鸿私下相处的样子,又闪过她平平腹部:“你和青鸿没关系吧,那个孩子也不是你的?”
笑容戛然而止。
十几秒的沉默后。
“……总之,你就好好地享受我的招待吧。”花篱果然受不得激,但她很谨慎,几乎什么都没透露。
“花篱?”之后他喊她的名字,却再没有动静。
人或许已经走了,或许没有,任逸飞的目光转向这笔直的琉璃道。
一块块长方形的琉璃紧紧贴着墙面,因为本身半透明且表面平滑,所以很好地反射了两边鹿角油灯的光芒。
他一眼看去,这倒像是灯火铺就的一条大道。
这样的一个地方,本困不住一个大妖,但是……任逸飞低头看看自己双手,进入这里之后,他和自带的小法术之间的联系就断裂了,甚至幻术也动用不了。
如果说这里附带‘禁魔’和技能‘沉默’的特效,那么花篱底气从何而来就很容易猜了。
他已经用不了袖里乾坤,拿不出刀,就咬破自己的手指,看看伤口愈合的情况。
妖魔的身体自带快速愈合能力,他之前咬破舌头,几秒也就好了。然而一分钟过去,伤口的血液鼓成小包,完全没有愈合的迹象。
指尖的鲜红液体顺着白色纤瘦的手指滑落,舌尖舔过,铁锈味。
感受着那种熟悉的,失去力量的窒息感,曾经封印过自己的任逸飞缓缓笑了。
“我又成了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