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这样吗?”嘉乐用力说,仿佛说话的力度可以轻易改变一个人的决定。
见绮梦并不回答,又鼓足勇气说:“绮梦,我们走吧,离开这荒唐可笑的世界,寻一处与世隔绝的地方……再也不分开……”
“嘉乐,你看你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地方是需要‘寻’的……你以前在清远山,难道那里还不够与世隔绝吗?可无法回避的事情还是一桩接着一桩……”绮梦开始说话了,语气异常平静,“我今生的命运就是如此……我没能为自己的母亲做任何事情,也没能为父亲分担忧愁……这些年我过得太随心所欲,安逸到了极点——我想我是提前透支了这一生的快乐和安宁,现在到了偿债的时候了……”说完,笑了一下,仿佛这是理所当然的得失。
“可是绮梦,他是你的亲哥哥!你不能这样牺牲自己,去成全他的雄图大业!”嘉乐伤心中带着愤怒,“他这样利用你,已经是自私到极点。你怎么能遂了他的心意?”
“我并不想帮他,也不是为了他……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我只是为了自己可怜的母亲和纠结的父亲,他们一个是绝代佳人,却命运坎坷、红颜薄命……一个是潇洒名士,枕石漱流,最是怡然自得……若能以我一人为代价,保全住母亲的名节、父亲的清誉,我丝毫不觉得我是在牺牲自己……实际上,我牺牲的是你。”绮梦的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却又强作笑颜,“……对不起,嘉乐。我想我们之间终究还是欠缺那么一点缘分,只差一点点,却注定要失之交臂。”
“山老师不会答应的,绮梦。”嘉乐苦苦哀求说,“你不要这么着急下决断……我们会想出对策来,一定会有完美的办法……一定会有……”
“你知道吗?河里有两种鱼,它们的味道都十分鲜美,而且口感几乎一模一样……可它们一种无毒、另一种却有剧毒。”绮梦的话听上去毫无关联,“……父亲当然不会答应,可是这一切因我而起,就已经不再是他的事情,而是我一人的事……放心吧,申屠鹰毕竟是我亲哥哥,我到了他府上,不会受委屈,而且一切都只是做戏,我依然会生活得很好。倒是他,每多看我一眼,良心上的谴责就会多一重……我现在就像那种美味的有毒鱼,因为世人分辨不清,却又贪图口腹之欲,于是噩运就降临到了他们头上……”
“我不明白你想做什么,可我不允许你伤害自己。”嘉乐激动起来,几乎是咆哮着说。
绮梦灿然一笑,“你一直都很沉静,有时静默得让人生气着急……原来你也会狂怒,还是为了我……我很知足,而且感觉……很幸福……”
“我答应你,不会伤害自己——即使伤到别人,也不会连累自己……我会好好的。”绮梦郑重其事地说,在口上隐去的一句加重在心里,“直到覆灭的那一天。”
嘉乐攥紧双手,手心被掐出一道血痕,“这算是最后的承诺吗?”
绮梦浅笑,泪光一闪一闪,说:“重逢有期。”
那一日,山俨度乱醉如泥,吕嘉乐闭门不出。两人都恨着自己的懦弱和虚假,将自己的内心搅得天翻地覆。
大司马府,喜气洋洋,鞭炮声热闹了好几条街。鲜血般的红绸挂满亭台楼阁,映得湖水红灿灿一片,而花园中的花像是得到了指令一般,绽放着的笑脸丝毫不敢懈怠。
府前,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洛阳城的高官名流几乎要踏破门槛。
绮梦身上的新娘装雍容华贵,绣满了那些人们凭空臆造出来的珍禽异兽,头上的凤冠镶嵌着各种珠玉,压得脖子酸痛。鲜艳的盖头像一张网,又像一道屏障,束缚着她的身心,却又短暂捍卫着她眼中的清静。可喧哗声,总是不合时宜地钻进耳里。
她唯一喜欢的,是抓在手上的一块手帕,上面用作点缀的千叶菊象征着粉黛长存。
行书走肉般地完成了那些繁缛的程序,绮梦开始享受陌生的安宁。她支开身边伺候的丫鬟,一个人呆在大而空的新房内。环顾四周,这房里的物件精巧绝伦,看上去像是费了一些心思。事实上,申屠鹰给她的,也的确都是最好的。可绮梦并不在意,相反充满鄙夷地轻哼了一声。
夜似乎还未到来,就有丫鬟要为绮梦点上烛火,绮梦瞅了一眼红烛,冷冷说:“我不喜欢红色。”
丫鬟赶忙赔上笑脸,“山侧妃,红色最是喜庆,正是应了今天的好日子……”
绮梦板着脸:“我也不喜欢这个称呼。”
丫鬟识趣,不再说话,点上红烛,迅速退到房外。
不一会儿,绮梦听到门外传来声响,有人低着声行礼,“奴婢见过殿下。”心里止不住开始狂跳。
申屠鹰站在门外,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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