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使神差般朝着哭声的方向寻了去。
果然,在另一个十分隐秘的角落里,还有一个跪在灵前的女子。
碧玉看着她的背影,像是看着另一个自己。巨大的悲凉呼啸而来,仿佛就要将自己刮倒。
轻轻走到她身后,发出一丝声音,“凛凛。”
凛凛猛一回头,惊得不轻,唇微微张开,睫毛上还挂着崭新的眼泪。
碧玉朝灵位望去,一块黑色的木牌刻着“亡兄盛宣之灵位”,灵前摆放着几盘瓜果和糕点,碧玉一眼就认出其中的一份五色花糕点:颜色绚丽,赤豆和青豆做成的花蕊,掺杂着各色蜜饯……
“碧玉,你——”凛凛显然还没完全反映过来。
碧玉示意了一下手中的物件,薄薄的笑一掠而过,“同是天涯沦落人。”
凛凛含泪一笑。
这晚,碧玉和盛凛凛不期而遇,有了一次促膝长谈的机会。
“我的哥哥,他叫盛宣,今天便是他的忌日。”时隔数年,往事回忆起来仍然触目惊心,“六年前,哥哥死在那场讨伐赵王的战役里……虽是各为其主,战争终究是残酷的……残酷的不仅仅是战争,战争结束后,大权在握的成都王心肠更是狠辣,他下令要把曾经效命过赵王的部属全部夷灭三族,幸得一位贵人出手相助,父亲和我才逃此一劫,可哥哥他却惨死在狱中……
“我的父亲是禁卫军的低层军官,母亲是羯族人,被当成奴隶卖来卖去,任人欺凌……父亲在集市见到她,心生怜悯,买回家去,好衣好食,关怀备至……哥哥长得很像羯族人,我则更像中原人……父亲誓死效忠谋逆的赵王,不想为我们这个家带来一场巨大的灾难,哥哥牺牲了自己,却让我们活了下来。”
“是他保全了你们?”碧玉猜测。
凛凛点头。
“你后来怎么来的这东海王府?”碧玉想着,凛凛的父兄均在禁军中任职,虽只是低层军官,但也足以担负家用,凛凛并不需要在显贵之家做婢女。
“为了报恩。”凛凛并不掩饰。
“报恩?”碧玉一惊。
“因为东海王殿下就是那位贵人。”
“是他?”又是一惊。
“我也是后来无意才知道,当时也像你现在这般惊讶。我常常在想,一方王胄怎会在乎我们这些微不足道之人的生死,后来慢慢觉得或许这与哥哥的死有关。”凛凛说出心中的疑惑,“哥哥死得蹊跷,表面上是长沙王逼死了他,可他的种种行为都让我觉得不可思议:哥哥一身武艺,却束手就擒,还故意隐瞒着身份;明明可以将事情和盘托出,却硬是一言不发;大可服毒自尽,却选了一种极端的方式……最让我不解的是,他怎么会无缘无故向长沙王放毒箭,他从来不是这样的人,不会落井下石,更不会使用这样的阴招……”
“你怀疑你哥哥的死……”碧玉也觉得疑点重重。
“说不清,只是感觉不对,这也是我来王府的另一个原因。”
“碧玉,你为什么会坚持留在王府,他明明就是你的仇人……”原来凛凛心中也有一本帐,“是不是为了复仇?”
碧玉一笑,“你不相信我是出于对东海王殿下的仰慕之情。”
凛凛冷冷一笑,“你不信我?”
“凛凛,我怎么会不信你?你把你的心事都毫无保留地说与我听,我本也不该有所欺瞒……只是有些事情我至今仍然无法面对,我害怕回忆,那是世上最折磨人的东西……”碧玉叹了一声,目光暗了下来。
“我明白,其实能忘就忘吧,实在忘记不了,就骗骗自己,骗的次数多了,也会当真的。”凛凛像是有感而发。
碧玉冲她一笑,“谢谢你。”
“谢我什么?”凛凛笑问。
“你的五色花糕点。”
两人相对一笑。
凛凛像是随口说:“这糕点是哥哥最喜欢吃的,樊大哥也喜欢。”
“樊大哥?”碧玉一愣,语气没控制住,扬了上去。
凛凛“嗯”了一声,眉微微挑了一下,“就是樊将军,他没有告诉你吗?我以为你们私交甚好,他会对你知无不言……他与我的哥哥盛宣是结义兄弟,多年前我就认识他了,私下一直是这样叫他。”凛凛像是变了一个人,心事可以分享,但樊枫只能独占。
“你很喜欢樊将军?”碧玉说不出心上是什么滋味,只能麻木着问。
凛凛毫不犹豫地说,舍弃了矜持和理性,更像是一种宣战的方式,“我喜欢他的一切。”
碧玉彻底愣住了。
“若是心里没有他,看不到希望和未来,又何必多出那些交集?”凛凛的话带了明显的故意,甚至敌意。
碧玉沉声,幽幽地回了一句,“你说的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