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那辆载着她的车经过他们的面前,朝着王宫的方向而去。
慕扶兰回到王宫,来到了宣崇堂。
她的王兄慕宣卿,独坐在一张案后,目光定在面前的金印之上,一动不动。
陆氏说他今早进去后,便一直没有出来,也不见任何人。
她的眉头微锁,忧心忡忡。
慕扶兰慢慢地行到王兄的面前,停下了脚步。
她的视线循着王兄的目光,落在了那颗金印上。
她自然认得这东西。蛇纽王印,从两百多年前开始,伴着慕氏被封于此,便成了王族权力和荣耀的象征,直到今日。
“王兄,你真的已经想好了吗?”
慕扶兰问他。
慕宣卿慢慢地抬起头,望着自己的妹妹。
他说:“阿妹,我想好了。即便赵羲泰没有来,我本也是要发兵的。”
“姑母的仇,一定要报!河西已经起了战事,谢长庚被羁,他无法回兵。他自以为算无遗策,出关之前,布置好了人马,对付齐王那些人,唯独没有想到,还有我慕氏。这是上天赐给我们的最好机会。”
“等除去奸后,我便将姑姑带回,让她回家,葬在我们自己的陵地里。”
他站了起来,拔出剑,一剑落下,将面前的那颗王印,一劈为二,扫落到了地上。
“我为了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阿妹,你不要阻拦我。”
慕宣卿的眼睛之中,布满血丝。他一字一字,如此说道。
慕扶兰望着自己的王兄。
她不愿让王兄去卷入这样一场交织着勾心斗角和阴谋算计的兵事之中。但是她的心里,却清楚地知道,她无法阻止自己的王兄。
从她救回王兄的那一日开始,这就成了一个必然的结果。这是慕氏之人,只要活着,便不能视而不见的一个坎。
这一刻,仿佛有无数的话,争相涌到了她的嘴边。可是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只想起了许多年前,在她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弥留之际的姑姑,要自己给她唱家乡的曲谣。
她还问自己,袁丞相他还好吗。
慕扶兰的喉咙发堵。
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说:“王兄,我不拦你。但你务必与袁将军一道,领着我们最精锐的将士北上,你要提防那些人。”
“这里,有我在。我会替王兄你守好家的!”
……
数日之后,慕氏年轻的王慕宣卿与袁汉鼎领着军队在城郊祭天。祭天完毕之后,这支军队便将开拔向北而去,踏上他们的远征之途。
街头巷尾,民众热议。他们满怀激动和骄傲,纷纷赶去壮行。
朱六虎夹杂在人群里,远远地望着野地之上的慕氏大军。
一队又一队,队伍长得不见尽头。士兵盔甲鲜明,长戈如林。
过去的那些日子里,就在他的眼皮底下,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否则,慕宣卿是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能召出如此一支一见便知极富战斗力的兵马。
他心里清楚,一旦这支军队北上,必会给节度使的计划,造成巨大的影响。
一切都已迟了。他失职了,彻底地失职。
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下去了。
他心乱如麻,等不到这支军队发兵离去,便掉头,回往自己住的地方。
那个小寡妇那夜摔伤了腿脚,等她好了后,也成了他的人。他便从原来的地方搬走,带着人搬到了郊外的一个小村里,对四邻谎称夫妇。
村民大多赶去替军队送行了。村口静悄悄的,不见半个人影,只有一条大黄狗,懒洋洋地趴在地上,晒着太阳。
他回到那间茅舍之前,正要推门,门从里面打开了。
那个妇人,手里挽着个小包袱,低着头正要出门似的,冷不防撞到他回来,仿佛大吃一惊,手里的包袱,滑落在了地上。
“你要去哪里?”
朱六虎的视线从地上的那个包袱上抬起,落到这妇人那双仿佛刚哭过的还带了些红肿的眼,冷冷地问。
花娘脸色有点苍白,很快,俯身从地上捡起包袱,笑道:“我刚收到一个口信,说我老家……”
她话音未落,人就被眼前的这汉子一把给推了进去,粗暴地抵在身后的那道土墙之上。
一道寒光掠过。那汉子的手里,多了一把匕首。锋利匕尖顶在了她的咽喉之上。
“你是翁主的人?”他的眼睛充血,恶狠狠地问。
花娘和他对望了片刻,闭目,轻声地道:“你要杀便杀,我不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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