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
且不管三七二十一,我抽出袖中的帕子把已有的几味药材分类放好,小心翼翼地来到丹炉跟前。
“师傅,你听得到吗?”
“……嗯。”
“九泉黄已经空了,但是其他几味还在,暂时缺那一味没关系吧?”
“没事,放进来。”
我听着他微弱的声音,揭开丹炉顶上的小盖,转动手腕将药材逐一撒入——
哐当!
刚撒到一半,沉重的丹炉猛地晃动了一下,我惊得手一抖,赶紧用另一只手上来牢牢稳住,这才将药材全数倒入……
一定很难受吧?这么多味寒性烈性的药材混合在一起……要是今天我不在,看瞿墨平时那副随性潇洒的样子,估计我永远也不可能知道他原来还要遭这种罪。
丹炉一阵阵剧烈晃动,那架势简直就要整个翻倒过来,然而无论我怎样侧耳去听,里面始终没有溢出一丝痛呼。
“师傅……”我蹲在一刻不停摇晃的丹炉旁边,用体内真气护住手轻轻贴上滚烫的炉壁,“你感受得到吗?我就在这里。”
“很不舒服吧?忍着点儿,会没事的……”
“用不了多久了,马上就好,别担心……”
连我自己也无法想象现在是怎样一幅诡异的画面。我蹲在炉旁不停地说话,直把为人时一辈子没说过的话全说了。
其实我一直不明白这些话说出来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它既不能实际地帮助到别人也不能治愈伤痛,偏偏所有身处痛苦的人都喜欢听这样一些话,就是不知瞿墨是否也喜欢听?我只想或多或少地帮他缓解一点痛苦,哪怕只有一丁点。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边的景象慢慢模糊了,而我还在一味地胡言乱语。
“碎碎念碎碎念……吵死了。放那么多药汤,你是想煮了我吗?”
迷迷糊糊中想抬起头,却只觉全身酸痛难忍动弹不得。正于此时,一个热乎乎的东西在我头发上蹭了蹭,带着一股清苦的药味儿。
“不过,有个徒弟……感觉还不错。”
……好累,这一觉睡得怎么这么累……
即使我真的是精疲力尽了,还是敌不过直抵后背的一股凉意,忍无可忍地爬了起来。
“哎哟我的腰……”
刚一起身就听到腰部传来“咔吱”一声脆响,我千斤重的眼皮这才猛地抬起。但见此时我正坐在山洞冷硬的地面上,这里仅有的一床被子正安稳地搭在石床上,有半截勉强垂落到我身上。
我脑海里有短时间的空白,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睡在地上……经洞外而来的冷风一灌这才想起来,抖擞精神一溜儿站起来。
随着视线的抬高,我看见适才还是狐狸形态的瞿墨如今正气息均匀地安睡在石床上,只是气色仍然很不好,苍白得吓人……不管怎样,这次总算是逃过了一劫。
既已安心下来我就不由开始抱怨:“瞿墨这人也太不靠谱了。虽说搞成这样确实可怜,但竟然还真有脸自己睡床让我这个娇滴滴的姑娘睡地上……”
我一边嘀咕一边弯腰帮瞿墨把靠墙一侧的被角掖好。一抬眼,只见墙上赫然写着几个字,如不是挨得这么近还真难发觉——
别说我不靠谱,有功夫抱怨不如去药君那讨一些九泉黄。
……
……
这家伙绝对是算计好的吧!
ˇˇˇ
“快点快点,扶翰神君急需这池子里的水配药!”
“催什么催,你行你上啊!这水……嘶、冻死我了!”
快步路过瑶池的时候,两名小药童正趴在池边上伸着不怎么长的手臂拿细口瓶装水,看着甚是费力。碰上这等事理应帮把手,只是……
家里还有个要死的师傅呢。
我无奈地用袖子遮住脸快步走过去了。
“药君!”
天青庐刚从视线尽头浮上来我便看到那个在门前踱来踱去的身影。
“桓玉?你怎么在这儿?”他下阶相迎,“真是久违了!”
因与药君的交情摆在那儿,此刻我也顾不得多作寒暄:“药君,此番来我是想——”
“老君,水我们打来了!”话未说完却被遥遥而来的一道童声打断。
扭头一看,恰好是方才在池边所见的两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