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幻想过度的错误,我满脸烫伤药膏地想。
而跟我同样坐在卡莱尔办公室的瑞克,也满脸药膏,他看起来比我还严重,当阳光停留在他脸上超过三秒就开始发红滚烫。我亲眼看到他白色皮肤很快就由苍白变成浅红,就如同他脆弱的皮下组织在融化,这出乎意料的表现让我瞠目结舌。
卡莱尔一身白袍地走进来,他还没下班,直接将我们领进医院的诊疗室里,让我不用事先预约就享受到医生的治疗。
“克莱尔,我不是告诉过你要尽量避免日光直射吗,”他伸手抬起我的下巴,仔细地看了看,接着摇头从我身边走开。“还好,不严重,不过以后一定要注意,你的皮肤很脆弱。不止是日光,连过热与过冷的洗脸水也要避免。”
我低头玩手指,瑞克用他那双阴森得可怕的眼睛,正在恶狠狠地瞪着我。这是件蠢事,我没法解释。
“那好,你应该了解,瑞克的病症与你相同,他也无法直接接触阳光,而且……比你严重。”卡莱尔背着我,他的声音沉稳温和,他正在给另一个烫伤的病患贴上纱布,显然我拖着个可怜的无辜者共同赴汤蹈火了一回。
“我很抱歉,瑞克。”我已经无法为我的愚蠢而辩解什么,如果撞墙能挽回我出走的智商,我会很乐意去试验。
“你觉得这种道歉有什么用?”他勾起嘴角,愤怒这种情绪长期占据了他的表情,让他的冷笑也变得非常有杀伤力,充满了暴力的恶意感。
“我会付医药费的,银行直接转账给你。”我尽最大的努力去做出弥补,我希望他可以好受点,烫伤真不是一件小事。
“你打算用这种廉价的金钱来打发我?几张美钞,那堆废纸。”瑞克终于摆脱了他僵硬的坐姿,他用力地站起来,伸手推开正在帮他处理伤口的卡莱尔,这可不是一个脆弱的病患该做的事,他更像是个随时都能挑事的暴力分子。“不知死活,这种天气还出来乱跑。”
我被他训斥得一愣一愣的,比查理还有压迫感,我勉强保持住声音里的镇定。“这是个意外,让你受伤我真的很愧疚。”他凶恶的语气根本是来增加仇恨值,可是一看到他脸上的纱布,我立刻就被心里的惭愧与自厌给压垮了肩膀,只能低头,恨不得连连鞠躬跟他一直说对不起。
“什么意外,别告诉我是有人操控你拉着我去晒太阳,你是生活在魔幻电影里还是少女爱情的小说中?明知道会烫伤还硬是冲过去,你的脑子呢?这次只是下午的夕阳,那下次是不是看到车子就跑过去,或者从楼上跳下去,只是一个意外,啊?”他冷冷地将自己的声线抿直,紧绷而低沉,标准的美式英语在他嘴里绕个圈出来,就跟冰刀子一样清晰而快速地扎进你胸口。
我被他骂到无地自容,真想举白旗让他不要说了。可是显然这位大爷完全没有放过我的打算,他不屑而高傲地用目光凌迟着我。
“而且等到错误发生了,你还觉得自己可以轻易地逃脱惩罚,一点都没有受到教训的悔改。”
我错了,真的错了,我错在不该惹到这种家伙。
他让我觉得,刚才我犯下的罪行大到不饮弹自尽都对不起地球。
“好了,瑞克,她不是故意的。”卡莱尔抓住他的肩膀,动作过于用力,让人觉得医生抓住的不是病患而是一只伤人的野兽。
“闭嘴,卡莱尔,你就是这样让她总是自我伤害吗?”他对于别人的碰触反应很大,像是亵渎到他的厌恶,将卡莱尔的手狠狠甩开。
“如果你能冷静下来,就该清楚没有谁罪孽深重,你太紧张了。”卡莱尔在对待医患的态度上,总是有用不完的耐心,他无所谓地微笑着,轻松地对瑞克说。
“你当然不用紧张。”他讥讽,怀疑地看着卡莱尔,嘴里似乎嘀咕了几句很阴险的话,可惜含糊得听不清楚。
这哪里像是医生跟病患,根本就是角斗场上的仇敌。卡莱尔的医术与善心总是能得到病人的好感,而这位看起来并不吃这一套,不过我想起瑞克在学校的表现,他基本是看谁都像是敌人。
卡莱尔用一种奇怪的表情打量着他,然后随手拿起旁边的病历本,“你看起来一切都良好,瑞克,我想你不希望在医院里过夜。伤口最好不要再接触到水或者高温。对了,我记得你还有严重的失温症,体内的热量跟不上体表的散发,让你很怕冷……?”医生不知道为何看起来有点好笑,不清楚的人还以为他在开什么可爱的玩笑,而不是在跟一位病患说话。
失温症?
我怀疑地看着他,这么健康有力,能跑能跳?
就算是轻度失温症,走路都踉跄手脚会发抖,他完全不符合任何一条这种病症的特征。
“在你的病历本上,你恨不得将我写成一个绝症者,好快点离世是不是。”瑞克对于医生善意视而不见,他刻薄而躁怒,斜眼阴冷地看着卡莱尔在写诊断结论。
“不,我觉得你很健康。除了无法接触阳光,体温过低,精神紧张外,你健壮得可以跟一头熊搏斗。”卡莱尔风趣地说,“你还能打赢它。”
显然听者不觉得这是善意的打趣,他苍白的脸孔在灯光下,因为过于阴沉而显得很神经质。
“那么……”卡莱尔看了看我,又看向瑞克,他衡量了几秒才接着说:“我觉得你们都不用留院观察,克莱尔,我让爱丽丝送你回家吧。以后别这么鲁莽,你的生命对于爱你的人是如此珍贵,要珍惜自己。”
我被他寥寥几句说到面红耳赤,羞愧在我的心口处涌动。“我真的很抱歉。”
可惜听的人一点都不接受我的歉意,瑞克以一种审判者的冷酷俯视着我,似乎在研究要将我横切还是竖剁。他脸上贴的纱布也无法阻挡这个家伙的气势,最后他终于是在脑海里凌迟完我后,才大度地谅解我。“以后注意点,克莱尔。”
我是多么感激他终于松口原谅我,这种蠢事以后千万不能做,我终于松懈下紧张的情绪,对他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谢谢你,瑞克。“
瑞克面无表情,他有两秒内是愣住的,这让他过于白皙的脸孔如同凝固住的大理石雕刻。
我不知道他在愣什么,对于他过于明显的凝视,我又开始紧张起来。
“那我先走了,卡莱尔。”呆在医院太久,会让我开始不舒服,上辈子的经历注定了我对于这种地方的排斥。“对了,别将账单寄给查理,我可不想让他禁我的足。”我走出去的时候,回头对医生说。在诊疗室里,瑞克跟卡莱尔都很笔直地站着,他们的目光随着我离开的脚步而移动,有那么一瞬间,我几乎快分不清他们,如此相似的僵硬与苍白。
我终于收起所有蠢得让人想撞墙的怀疑,快步往外走,可是身后很快就有人跟上来。
没来得及回头,一只戴着手套的手已经伸过来,是瑞克轻而易举地抓住我的手腕,我们像是认识很久的朋友,他牵着我的手沉默地向前走去。
现在变成他走在前面,我被他拖着走。
我想挣脱开,可是看到他侧脸上的一次性医药纱布,沉甸甸的羞愧让我低下头,没有任何底气说出拒绝。
“我不知道你也是病人。”所以我犯了一个大错误,我从来没想过有人会患上跟我相似的疾病,同样的见不得光跟皮肤苍白。
“病人?”这个词语在他嘴里不知道为何有一股嘲弄的意味,他背着我,金色的发丝闪烁着微光,一个连头发丝都是精致的男人。
“以后随着医疗技术的进步,我们可能会得到治愈的机会。”我有点笨拙地希望能安慰到他,这也能解释为何他看起来像是焦躁症病患,一身怪病的人,性格无论多奇怪都是可以谅解的。你总不能让一个长期照不到阳光的人,看起来特别的正常甚至活泼。
这种病会让人患抑郁症,连我一开始都不适应到陷入低潮期。
“我们。”他轻声嘀咕,被取悦了地重复着,他的声音里含着压抑不住的笑意。
……完全无法理解他到底在高兴什么。
他将我拖到停车场,那辆特别显眼骚包的法拉利停在那里。我看到爱丽丝站在自己的保时捷旁边,她没有过来,黑夜的阴影让她看起来没有白天的温暖,幽灵一样飘忽冰冷。
“我送你回去。”瑞克看都没看爱丽丝一眼,他似乎不清楚自己的话语总是带着命令的胁迫。
我看到爱丽丝在停车场那边对我笑了下,忧伤夹杂着欣慰。然后她打开车门,车子立刻往前开过去,她是默认瑞克送我回去了?
我其实不太想上瑞克的车,他的车子外形在安静的福克斯公路上实在是太显眼,学校里的男生会崇拜他,估计他的法拉利有部分的功劳。
“上车,克莱尔。”
他打开车门,那架势活似我不想上车就要硬将我塞进去。
我缩着身体,像只多毛的小动物似妥协地钻进去,他大力地关上门,跟在押解犯人一样。
立刻去摸黑色的安全带,我纯粹是坐卡伦家的跑车习惯了这个动作,总担心一上车他们就直接往前冲了。我还没系好,驾驶座的门已经关上,这速度对于平常人来说有点快,不过我刚才没注意到他是怎么那么快就出现在我旁边,小跑的?
他上车的第一个动作是打开暖气及车内音响,可是他不系安全带,我忍不住想提醒他一声,他却已经启动车子。
“注意交通规则。”我低声念叨,不知道要不要变成唠叨的老太婆开始碎碎念安全守则。
“没那个必要。”他开车的时候比爱德华还粗暴,如果不是这辆运动型的跑车经得起折腾,我都要怀疑这速度会要了这辆车子的命。
“你也喜欢约翰列侬?”车内音乐让我耳朵醒过来,我曾经将他的CD放了一夜又一夜,他的声音很适合入眠,偶尔几首歌听来不像是摇滚乐倒是低吟浅唱的慵懒。
“摇滚乐,乡村乐,还有那些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的现代歌手……”他明明看起来没有任何表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给人一种难受到口是心非的感觉,因为他说的是,“我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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