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宫泽理惠怔了怔,幽幽叹道:“或许是吧。”
这姑娘,到底被她妈掌控了二十多年,颇有点像鲁迅先生笔下的麻木,让人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不过,习惯真的是一把软刀子,陆恒没有她的经历,当然也无法感同身受。
事实上,很多年轻人在家什么活都不干,其实也是一种习惯,哪怕父母未来醒悟,想要纠正,反而还会遭到子女的翻脸。就算‘勉为其难’的拖个地,洗个碗,被说弄得不干净,瞬间就撂挑子炸毛:“真是麻烦!”
言外之意,我都干了你还想怎么样?
所以陆恒也没有谴责她,也没有那个资格来谴责,而是换了一种方式:
“你的表演真的非常好,我相信你未来在这上面肯定会大放光彩的,只要你坚持在这条路上学习、进步,挑选一些有意义的剧本,而不是因为你母亲,哪部戏给的钱多选择哪部戏,纵然能暂时获得一些金钱,但这种生命期是很短暂的。”
“当然。”陆恒笑了笑:“如果一部戏给的钱多,剧本也好,那肯定更好了。”
这一次,宫泽理惠似乎听进去了,认真的想了想后,点头道:
“谢谢你,陆恒君,你是个好人。”
陆恒一怔,这就给我发了个好人卡?
不过陆恒也没多想,站起身说道:“我们走走吧。”
指着刚刚宫泽理惠走过来的地方:“到那里去。”
陆恒把宫泽理惠带到那里后,一边跟杨凡使了个眼色,在石凳那边准备好,一边跟宫泽理惠并肩而行,缓缓道:
“之前已经拍了那场戏,二管家从军,但现在却收到他战死的噩耗,而且还是时隔一个月才传回来的。哭得最厉害的,是之前一直跟着他的徒弟阿荣。”
“二管家有一本日记,他希望能把这本日记送给你,也就是翠花,但荣府不同意,还要把这本日记烧掉,因为这日记里,写有他对你的爱慕和怜惜,荣府容不下。”
“最后,还是阿荣偷出来,拜托当初你在荣府的奶妈带给你。”
“可能翠花之前大概知道二管家对自己有好感,但估计也是看完日记之后,才深切的感受到他的爱慕,可知道了,二管家也不在了。”
“人最痛苦的也莫过于此,后知后觉,即使当初知道了,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但毕竟,现在他死了,就平添了一种求之不得的难过。”
“刚刚看完二管家的日记,女儿慧珠让你带她出去玩,还没有解开心里的难过,就看到了自己爱的、喜欢的荣兰,正跟别的男人卿卿我我,一副从没有在自己这边笑得那么开心过的模样。”
“心痛吗?或许,这就是哀莫大于心死吧……”
“爱自己的人死了,而自己爱的,却在背叛自己,而这一切,都凑到了一起。”
陆恒慢慢说着,语气平静的复述,但又像在感慨她的遭遇,而宫泽理惠听着听着,也再次代入进去了。
或许这就是旁观者清,宫泽理惠一直想找这种感觉,但老是差一点,被陆恒指出难过的点,她这才发现……我好可怜啊……
“到那边去坐坐吧。”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石凳前,陆恒知道镜头的边界在哪里,没有再多走一步,而是指着石凳对宫泽理惠说。
宫泽理惠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陆恒这番话,或者只是跟着感觉走,有些失神的,走到石凳旁。
坐了下来,她的眼神空洞,像是在想什么想得走了神。
人面对同一件事,如果看淡它,也不觉得怎么样,但如果越去在意,越去想,就会抑制不住的难过,甚至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宫泽理惠的捂住脸,肩膀微微耸动,并没有掉下眼泪,但那脸上,有比掉眼泪看得更让人难过的痛苦之色,在压抑。
闭上眼,泪珠滑落,不多,就清清淡淡的两行,鼻腔像感冒一样,也开始呜咽起来。
陆恒拍了拍饰演慧珠的小演员,她这才恍然。
小姑娘刚想跑过去,陆恒就道:“慢慢走过去,问妈妈怎么哭了。”
这个小演员,今年才六岁,叫汤孟佳,四岁多的时候就开始拍戏,这已经是她的第五部戏了。
不像未来很多童星的销声匿迹,十来年后,才二十四岁的她,就在《老师好》里,跟于谦搭档,演女一号安静。
汤孟佳年纪小小的,但却挺有灵性,之前演的就特别好,这一次也同样不错,来到宫泽理惠旁边,她那张小脸上满是担心的模样:
“妈妈,你怎么哭了?”
宫泽理惠依然在抽抽噎噎的伤心欲绝。
“妈妈,你别哭了,你再哭我也想哭了。”汤孟佳拉了拉宫泽理惠的旗袍,带着哭腔道。
就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或者像一个催化剂,宫泽理惠再也抑制不住,抱住女儿就嚎啕大哭起来。
杨凡没有阻止,虽然他之前让宫泽理惠不要嚎啕大哭。
那个时候,他主要担心宫泽理惠演不出这种过渡,毕竟人从难过,到嚎啕大哭,是需要一个过程的,不可能直接就飚上去。
如果一上来就用劲儿,力度是有了,但却会有些飘,看起来不真实,所以他才让宫泽理惠压着。
但在陆恒的启发下,宫泽理惠完美的从开始过渡到现在,杨凡哪还有阻止的道理,满意都来不及。
笑呵呵的看着眼前一幕,片刻后,杨凡才转头去看陆恒:“没想到你还有做导演的天赋啊。”
陆恒笑了笑:“巧合巧合。”
“太谦虚了。”杨凡摆了摆手:“说真的,谢谢你陆恒。”
陆恒笑了笑:“应该的。”
这场戏圆满结束,倒是汤孟佳,被带得哭个不停,哭得梨花带雨的不断抽噎,最后还是她亲妈来哄,才慢慢止住。
杨凡对她同样满意:“这小姑娘,也挺可以的。”
“确实。”陆恒点了点头,心里却一动,有灵性的小演员,倒是也可以签约。
王祖娴来到旁边,上下打量陆恒:“看不出来,你还有这种本事,我真是对你越来越好奇了。”
“当一个女人开始对男人好奇的时候,那她就危险了。”陆恒似笑非笑道。
王祖娴瞥了陆恒一眼,难得的没像之前那样回怼,而是凑到陆恒耳边,轻声道:“那你对我好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