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要银子?姑娘我今儿就给你个大红包,下回可得看仔细了!”一边说一边在身上胡乱掏着,一旁的老嬷嬷见状不对,忙暗中拉了拉杨灵的胳膊,从自己袖子里摸出个荷包来,递给了阙小哥。
阙小哥迟疑着看了杨灵一眼,被杨灵瞪了回去,“还不拿着?今儿你收了姑娘我的红包,可不许再这么拦着人讹诈了!没的在这儿给你们魏大人丢人现眼。哼!”说着吩咐了老嬷嬷,一转身又爬上了林家的马车,饶有兴致地逗弄起林家大哥儿来。
城门口的一溜马车总算又动了起来。
阙小哥捏着那做工精致的荷包,怔怔地看着越行越远的马车,被身旁的守卫拍了拍肩膀,才猛地回过神来,将那荷包塞进怀里,又警惕地打量着四下过路的人群。
林家的马车一路朝城隍庙驶去。不远处人群中,廖仲文的妻子胡倩,十岁的小舅子胡长鸿并一身素衣葛布的刘氏正一路随着人流而走,几人周围零零散散地跟着好几个庄稼汉子。都是二三十来岁,一脸憨厚的笑意,混在人群里。慢慢走动着。
城隍庙一路上简直是人山人海,杨灵逗完了小婴孩。又掀开帘子四下看着,眼里冒着兴奋之光,指着路边挂着的各色花灯一个劲儿地叫好。末了还觉得不过瘾,索性掀开帘子,跟赵嬷嬷一道坐在了车帘子外头,伸长了脖子四处张望着,拉着赵嬷嬷一阵叽里呱啦胡侃。
钱大奶奶抱着明显有些倦意的大哥儿。满脸都是爱怜和慈爱,又透过帘子缝隙看了眼坐在外头手舞足蹈的杨灵,朝冯夫人笑道:“杨家四姑娘还是那么个活泼性子,往年六妹妹在家时。每次来了咱们府上,老远就能听见她的笑声。”
冯夫人点了了点头,目光温和地看着钱大奶奶怀里的孙子,脸上也有了几分慈爱的笑意,伸手轻轻抚着小婴孩茂密柔软的头发。低声道:“咱们一路去大殿,拜完佛之后你抱着大哥儿去后殿歇着,廖仲文会来接你们,跟着他走就是——那香囊呢?”
钱大奶奶面色凝滞,欲言又止地看了冯夫人一眼。见冯夫人只是低着头,动作爱怜慈爱地抚着孙子的头顶,心里一酸,却暗自压下眼里的酸热,吸了口气,从随身的荷包里将那香囊拿了出去。
“这是慈寿寺那头的安神香,专门给小孩子夜里安神用的。”冯夫人笑着解释了一句,将那香囊轻轻靠近小婴孩的脸庞,小婴孩打着哈欠,手脚挥动着,不大会儿便在钱大奶奶的怀里睡了过去。
冯夫人将那香囊重新装入钱大奶奶的荷包里,拍着钱大奶奶的手温声嘱咐道:“好生照顾哥儿。你三婶娘一个人也冷清,日后安定了,你带着哥儿常到她那儿去坐一坐。你六妹妹是个心思灵透的,她像你三叔,重情重义,若能教导大哥儿一两分,日后大哥儿也能安安稳稳过一辈子了。侯府里你不用担心,横竖谁得了势都没有滥杀无辜的道理,至少也要做一两年样子。你跟晚姐儿说,侯爷的原话,让她就当崇安侯府不在了。你三叔当年在江南一带劳心劳力,那时候又是地动又是瘟疫,你三叔哎……最后却落得个功过勉强相抵的结果,圣上还说是看在人死的份上,不予追究了。哎,当年侯爷就灰了心。如今我也想通了,二十几年的夫妻,我总要跟侯爷在一处。至于大郎,那孩子是个心善的,我跟侯爷会想法子,你放宽心。”冯夫人的语气里带着笑意,温和柔软,却听得钱大奶奶一阵心酸,只抱着孩子不住地点着头。
马车很快便到了城隍庙门口,杨灵兴奋地跳下车,掀开帘子朝冯夫人喊道:“冯伯母、大嫂子,快下来吧。我大侄子怎么样了?快快快,我抱着他去看花灯去,小孩子准稀罕这些!”
冯夫人笑着下了车,拉着满眼兴奋的杨灵劝道:“小孩子容易犯困,才刚睡着了。咱们先去正殿里给城隍老爷磕个头,回头也好让你大嫂子带着大哥儿先去后头歇一歇。”
杨灵有气无力地叹了口气,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熟睡的小婴孩,又重重地叹了口气,只得先答应了。
几人一路进了大殿,拜完城隍老爷,钱大奶奶便抱着孩子转去了后殿。
冯夫人气定神闲地在大殿里慢慢转了一圈,杨灵哪儿闲得住,磕了两个头就被外头炫目的花灯剪纸勾去了魂儿,猴急猴急地跟冯夫人屈了屈膝,提着裙子就往人群里挤,一边挥着手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小贩摊前好看好玩的物件。
等杨灵再从人群中挤出来时,已经是戌时末了,杨灵捏着一把福结,一边摸着额上的细汗一边拉着老嬷嬷问道:“哎,林家大侄儿呢?”
老嬷嬷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姑娘也真是,一看起热闹来就没个消停。冯夫人跟钱大奶奶带着他们家大哥儿先走了,嘱咐我跟姑娘说一声,让姑娘也早些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