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呸了一声:臭的。
宋思乙没有理会他,而是再次喊出刺
听得他的声音,与他同列的矛手再度同时刺出长矛,一座枪尖的森林挡在蒙胡面前,让他们象是被秋风扫过的枯叶,一片片地自马上倒了下。侥幸未曾死去地话,他们面临地将是矛手中间盾枪手的乱枪或盾刀手地腰刀,再勇武之人,也无法在如此密集的战斗中挥自己的能力,因为无论他如何攻击格挡,总会有一件致命的武器从某个方向伸来,要了他的性命。
矛手只管刺马上的骑手,短枪手只管刺击落马的敌军,盾刀手尽可能将巨盾护住身体两边的同伴,同时用刀解决漏网之鱼。流求军的配合极为机械,就象他们在流求工厂中一般,分工明确,每个人都专心致志,做好自己的活儿。他们象是一只没有任何人类感情的机械怪兽,吞噬着一个又一个蒙胡勇士的性命。
但他们自己的伤亡也极重,六层的方阵,如今只余三层,而且损耗的度越来越快。
李邺抿着嘴,一动不动地站着,通过千里镜,向战场中各个方向观看。蒙胡的第四轮攻击,三个万人队终于被击溃,但是他们已经扫除了残存的壁垒与铁丝网,现在宋军的防线已经撤至车阵之内。辅兵正在车阵之后布置第四道防线,这可能也是最后一道防线。这道防线若是也被突破,他们便只能撤入庄中,借着台庄的简易木寨,进行最后的防守了。
李汉藩,这般打下去他旁边一人低声说道:要不提前动
不成。
李邺瞪大了眼睛,对着那人怒吼,声音之大,惊得周围的士兵都回过头来。
那人摘下自己的头盔,露出一个极亮的光头,用力在头上挠了挠,却不曾再说什么。
论身份,他也是参领,但按照流求军制,此时战场之上,李邺便是最高指挥,与他同级的参领,必须服从于他。
李邺吸了口气:再等等,再等等我就不信,那蒙胡大汗竟然还能坐得住
与他相对,蒙胡大军之前,铁木真微微闭着眼睛,面上毫无表情。
三个万人队自三面轮流齐攻,还是没能彻底摧毁眼前这支军队,这让他极是惊讶,这支军队身上。有一种他此前从未见过的韧性。
不。曾经见过,在那个被他乱刀杀死的王钰眼中。他曾经见过这种韧性。
这支军队,就象是他们用来阻挡自己勇士冲击的铁丝一般,看上去能将它击退,但它只是向后一缩,然后又弹了出来。换了其余任何一支军队,早就在他地这种冲击中失去斗志,瓦解崩溃,可这一支军队却依然运转得有如战争初始之时。
铁木真觉得。这支军队与流求人制造地那种座钟极相似,有规律地运转,只要有足够的动力,便永远不会停息。他地轮番冲击,原本是要一点一滴地榨干这支军队的战斗意志。在他们的崩溃败逃中获取最大战果,如今看来,他失策了。
但他还不能下定立刻全军突击的决心。他心中总有些犹豫,多年的征战生涯,让他本能地嗅到了危险。流求人只用二万不到的兵马,便牢牢吸住了他的主力,这背后莫非有诈
他正沉思之间,一骑快马自远处奔来,立刻有骑士迎上去。那快马上的人被骑士引到铁木真面前,他满面尘土,浑身上下都是汗臭味。而他身下地马。更是连站都站不稳的模样。
大汗,宋军自小清河乘船而来。兵势甚众,泰安失守了
铁木真浑身一抖,冷冷一笑。
果然,果然,这些南蛮子果然狡诈,将自己主力诱在此地,却别遣一支断自己后路
只是这一手用得有用么自己摧毁这支宋军后,立刻分兵回师,这大宋难道说还有第二支如此强韧的部队
他的念头还未转完,突然间又是一匹马自北方狂奔而来,还隔着数百步,那马突地一声悲嘶,腿软了下去,重重摔倒在地。马上骑士身手好生了得,竟然在被压住地刹那一翻身,在地上爬了起来。
大汗,大汗
那人被几员蒙胡士兵夹着才到了铁木真面前,他剧烈地喘着气:大汗,宋人水师兵临直沽,用那大炮用那大炮将直沽寨轰为平地了
铁木真霍然惊觉,南蛮的后手并不只一招
孛鲁被他留在燕云督造攻城器械,这信使应是他遣来地,若不是情态紧急,以孛鲁之能,如何会派出使来
哼,围魏救赵。李全目光一闪,他看了史天泽一眼,果然,史天泽与他一般的神情。
初战失利之后,铁木真虽未罚他们,但蒙胡将领颇有嘲笑他二人。方才激战之中,他们的部队又是伤亡最为惨重,故此二人虽然有心进言,却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继续攻击。铁木真冷笑了一声:若是以为这样就可以让我回军,那么南蛮子也太小看了我
史天泽与李全都是松了口气,此时一鼓作气击破台庄,再乘胜压了徐州,那么便是被断了后路又有何妨蒙胡又不需漫长地补给线,他们维持战力的方式便是抢掠抢掠不断抢掠
若对着的是金国,大宋这应对之策当是妙手,可是对着的是蒙胡,这些妙手都不能解决问题,决定胜负的,还是在台庄之战
铁木真回头看了看部属,他的勇士并没有因为后出现的变故而露出丝毫怯意。胜利仿佛就在眼前,但又离胜利只有一步之遥,后方传来的消息让他有些急躁起来,他举起马鞭,指向台庄:全军攻击,攻破敌阵,入徐州之后,十日不禁刀
嗷
蒙胡尽数出狼一般的呼啸声,这声音惊天动地,将浓烈地煞气传播于天地之间。台庄内地李邺神情一窘,举起千里镜,登高向敌阵处望去。
虽然已经损失了近万人马,但铁木真手中仍然有过十二万人,随着一个个传令飞奔各阵,所有的万人队都开始集结逼近。象是一道长达十数里地巨浪,开始缓缓逼近台庄。在他们的威压之下,台庄危如累卵。
决战到了。李邺不但没有紧张,反而松了口气,他回头一望,正看着宋思乙瞪着自己。
这个士兵他有印象,长得有些象女人,却是个深默刚烈的性子,刚刚又受了伤,故此被带下来包扎。李邺咧开嘴微微一笑:你怕么
不怕。宋思乙冰冷地回答。
你们怕吗李邺站在高处大声向四处问道。
不怕
便是武权也扯着嗓子怒吼回应。
好吧,记得听从各协军副军指令,切莫贪功恋战。李邺猛然挥手:为阵亡的兄弟们复仇
复仇
呐喊声中,李邺回头望了那个光着脑袋的人道:李过之,便交与你了
老子早就等不急了李一挝狰狞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