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在一片无尽的桑田间奔驰,这只巨大的钢铁怪物,喷出滚滚浓烟,时不时出尖锐的声音。胡幽撑着下巴,坐在座位上,眼睛透过玻璃窗子,望向远方的湖泊与河流。这是典型的江南景致,因为盛夏的缘故,湖泊中的莲花开得正繁,白的粉的红的,肥肥的象是婴儿的笑脸。渔民驾着那种与洗脚盆差不多大小的小舟,拨开密集得荷叶,因为隔得太远,也不知他们是在摘莲蓬还是在采菱角,亦或是在收昨日傍晚下的鱼网。
流求中等学堂农学部的学生们,目前在大力推广池塘养鱼,使得原先耕地较小湖泊较多的江南,百姓又多了一条生财之道。随着百姓生活水准的提高,临安金陵等城市,对于鱼肉蛋禽的需要量大增,原先每天临安要卖出三四千石米,现在这个数字并没有随人口增加而增加,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鱼肉蛋禽的销售量猛增。
单凭两浙左近,供给鱼粮食是足够的,肉禽蛋之类,则须要从徐州等地调来。好在如今有火车,自徐州调肉禽蛋,也就是一天功夫。
坐在胡幽对面的是一对带着孩子的年轻夫妇,看模样,应该是在临安哪座工厂里谋生的,虽然有一点钱,却不是十分宽裕,所以妻子也挤在这间车厢之中,而不是去专门的女子车厢。那男子身上穿的是靛蓝色的制服,虽然这秋老虎天气,却仍然一丝不苛,看得出他对于自己这身制服所代表的身份地位相当在意。那女子则是一身碎花的布衣,与普通村姑单一颜色的衣服不同,头上戴着小洋帽儿,洋帽边缘垂下的青纱将她的脸完全遮住,透过那层青纱,只能隐约看着她脸部的轮廓。
如今大宋女子若是抛头露面,几乎都会戴着这样的小洋帽儿。最初时还有些老学究跌足大骂世风日下,但随着女子为社会创造的财富增多和她们自己的经济收入足以支撑起一个家庭,这种骂声已经变得微不足道了。
抱在女子怀中地小孩大约三岁左右,乌溜溜的眼睛不停地眨着,紧紧盯着窗外,满脸都是好奇。
先生请了。或许是因为无聊。也或许是因为胡幽总盯着他们打量,这一家三口中的男主人开口向他招呼,因为在车上缘故,礼是施不周全的,他只是抱了抱拳: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先生若是不嫌弃,可否与在下一叙
胡幽这边,除了他之外,就是他的一个亲卫。作为大宋水师的战舰设计师。同时也是目前博雅楼学士之一,他走到哪里,至少都会随身带着几个亲卫。因为此次回临安不欲声张。他和亲卫都穿地是普通人服饰。听得那家男主人相询,胡幽点头笑了笑,也拱手还了一礼。
在他们这批人当中,胡幽年纪与李邺相当,如今已经是三十出头,多年海上生涯,使得胡幽有一份水员特有的豪气,而他这十年来的刻苦专研,又为这份豪气中增了分饱学之士的儒雅。他留了胡须。看上去也很成熟,身边的亲卫才二十出头,两人在一起时象是长兄带着幼弟一起出游见识世面。
在下姓贺,单名俭,子朴,原是绍兴人氏,如今在金陵冶炼厂,不知兄台高姓贵籍
小姓胡,名幽。字静水,泉州人,如今在华亭府。胡幽微微一笑,这个叫贺俭的男子二十三四岁的模样,看上去有些健谈,虽然已经成家有了孩子,却还保持着一颗少年之心。
胡先生在华亭府高就那定然是在江南制造局了。那地方好。那地方好
听得胡幽是在华亭府。贺俭面上露出敬佩地神情来。立刻猜到了胡幽从事地行当。这也不奇怪。华亭府最重要地产业便是江南制造局。如今江南制造局除了生产船舶之外。还生产诸如自行车机械钟表之类地民用产品。销售得非常好。整个华亭府地产业都是围绕着江南制造局布置开地。
华亭府建设从炎黄元年便开始了。到现在已经展了五年。无论是工业展还是民生设施。都比较齐全。最早一批江南制造局地工匠管事。如今就算不是腰缠万贯。数千贯地身家也是有地。故此贺俭听得胡幽之语后立刻露出羡慕地神情。
你们金陵也不错。今后还要靠你们照应着呢。胡幽笑着说道。
耶律楚材知建康府也有近四年时间了。他通过聚财三策。自民间收敛了大量余钱。借钱生钱之下。金陵地工业展非常迅。冶炼厂已经向大宋铁路局提供合格地钢铁。金陵至徐州地铁路铁轨。有七成都是在金陵冶炼厂生产地。而徐州至汴梁地。更将是百分之百金陵产。除此之外。金陵冶炼厂还负责向江南制造局提供钢板。供应制造局所用。
哪里哪里。不过是跟着江南制造局混口饭吃罢了。对了胡兄。我在厂子里听说。江南制造局定购了大量地钢板。准备制造铁甲船。不知可有其事
铁甲船就是胡幽此次回临安的原因,听得贺俭问及此事,胡幽笑了笑,没有作声。这是大宋绝秘消息,却不知道这个贺俭从哪儿听到的,看来回去之后,大宋的保密工作要继续加强了。
这位先生也太言过其实了,铁甲船自古以来水沉于铁,铁又不是木头,如何能浮在水上胡幽不回答,在贺俭身后一人听得二人对话探过头来道:学生虽是不才,也曾拜读过智学之书,知道木头浮于水上是因为比重轻,钢铁比重大,放在水中必沉
我看倒未必,若是给木船加铁甲,只需铁重量不过船自身浮力,便不虞船会下沉,家中长辈说二十余年前在沿海制置使有这种铁甲船,我听说江南制造局便有船用钢材做龙骨,胡先生,是否有此事与那人同座也插言道。
以钢材做龙骨倒不是什么秘密。胡幽笑着点头:确有其事。
还有以水泥为船的我便在长江之中见过。那第二个插言得到肯定答复甚为高兴,向胡幽贺俭点了点头,然后兴奋地道:水泥既然能为船,钢铁又如何不能为船
越来越多的乘客都介入这个话题之中,贺俭甚为健谈,说得口沫横飞。他的妻子与儿子只是盯着他,明显对他有些崇拜。
从华亭到临安,不过是八个钟点的路程,他们说得兴起,不知不觉中便忘了时间,直到半空中传来雷声,他们才惊觉过来。胡幽将脸贴在窗玻璃上向外望去,只见天空中重云叠影,黑得象是夜晚。银蛇一样地电光在云层间钻动,晃得人心生敬畏。
要下雨了。贺俭不由自主地说了一声。
随着他这声话语,天空中响起一声巨雷。紧接着暴风倾盆而下,天空象是...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