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蔷定定望着董天启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外,方才缓缓收回目光,脸上依旧是八风不动的申请。她缓缓转身,伸出手来在心口上轻轻抚过——那只手滑落下来,紧紧攥住。
现下没有时间给她解释,更没有时间用来回忆和追悔,已走上这条路,就注定了一关一关闯下去,再也不能回头。
她轻移莲步,转过屏风,向内殿而去,一进门,赫然却见十二名太医正齐齐站成两排,二十四只眼睛统统落在她脸上,目光灼灼。
为首的太医正唐豢当先说道:“娘娘,此时太子殿下是否就在殿外?娘娘为何不宣他进来?”
沈青蔷淡淡道:“陛下数日前便有言在先,二龙各居其位,不得相见。本宫只不过奉诏行事罢了。”
唐豢道:“娘娘,陛下此症危急,即使不能宣见太子,也应当立时汇集百官才是。”
青蔷却置若罔闻,却道:“既然陛下病症危急,诸位供奉不好好想一个对策出来,反而来责问本宫的行止,这又是何道理?”
唐豢立时语塞,直气得脸色发紫。沈青蔷不再理他,径直走到御榻边上,帐中躺着的那个人,头上、手上扎满了寸许长的银针;隔了许久,胸口才微微起伏一次——靖裕帝还活着,却只是活着而已。
唐豢咬牙奔到榻前,一双眼幽幽的似装着鬼火,话中之意也毫不客气起来:“贵妃娘娘,此事干系重大,绝不是您说怎样,便能怎样的。”
沈青蔷朗然道:“唐大人,的确如此。事关万岁安危,自然不可轻忽——但,万岁有诏予我,本宫不过奉诏办事罢了。”
太医正丝毫不肯放弃,追问道:“敢问娘娘,诏在何处?”
沈青蔷猛然回过头来,对他森森一笑:“万岁的‘遗诏’,太医正也有‘兴趣’不成?”
——唐豢哑然。其余的十数名供奉更是噤若寒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自摇头。
沈青蔷深吸一口气,续道:“尔等从医,自当以万岁的御体为要,余下诸事,便不是你们该关心的了……”
唐豢恨恨答道:“娘娘教喻的是……”却犹不死心,又道,“那……可否请娘娘颁一道手谕,令微臣随行的弟子们可以去往太医院取些药材过来,以备不时之需。”
沈青蔷点头道:“好,本宫准了。你将所需之物以纸笔记录停当,本宫定当遣人为大人去取。”
唐豢再也按耐不住,当即怫然变色道:“娘娘,微臣敢问,您将臣等扣于此地,究竟意欲何为?”
沈青蔷不急不恼,反而微微垂下头去,唇边溢出半片笑晕,答道:
“陛下若有什么万一,本宫自会带着你们十二位大人,一体相从于泉下——唐医正,本宫的‘打算’,不过如此而已。”
***
沈青蔷长舒一口气,却半刻也不能停歇,她昂首步出内殿,只觉得两个肩膀僵硬如木。几乎已没了知觉。
玲珑自帘后转出,跟在她身后,低声道:“娘娘,办妥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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