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轱辘!轱辘!”
车轮转动,缓缓行驶。
马车中,庞德公和刘修相对而坐。
此时面对庞德公,刘修的心中仍然有些惴惴不安。之前庞德公维护他,欣赏他,但庞德公之所以收下他,是迫于刘表提及,刘修也不知道庞德公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
庞德公神色严肃,道:“修儿,你可知晓,你父亲为何让你拜老夫为师?”
刘修一听,一下皱起了眉头。
拜庞德公为师后,刘修的心中兴奋不已,一时间竟是有些忘形了。
甚至,刘修考虑的,也是庞德公怎么考虑的。
可自始至终,刘修没有考虑过刘表的意图和目的。
庞德公一提点,刘修清醒了过来,心中暗暗提醒自己,“得意忘形,更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和处境。亏得重活第三世,太大意了,一定要警醒才是,以后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
刘修心头,开始反思。
庞德公见刘修神色变化,脸上流露出一丝的赞赏。
从莲香楼出来,庞德公就见刘修喜与形色,和昔日在莲香楼见面时的沉稳截然不同。他能理解刘修拜师的喜悦,心头也欢喜,从这一角度说,刘修绝对是愿意拜他为师的。
然而,如果他的弟子,连喜怒不形于色的心境都没有,更不用说日后有何成就了。
所以,庞德公开口提点。
刘修幡然醒悟,庞德公更是赞赏。
庞德公面色和缓了下来,问道:“修儿,你父亲是真的想让你拜老夫为师吗?”
刘修理顺了思路,道:“父亲宠爱的是二哥,因为出身,我自小就不受父亲重视。所以,父亲不可能真的想让弟子拜老师为师。”
庞德公微微颔首,再一次道:“既然明白,便问一问你自己,为什么偏偏拜师了呢?”
刘修心中,仔细的思考着。
良久后,刘修脸上的神色,更是黯然了下来。
庞德公问道:“想明白了吗?”
刘修说道:“想明白了!”
庞德公道:“说来听听!”
刘修回答道:“父亲让弟子拜师,其实是想通过弟子和老师所有联系。在此之前,老师隐于鹿门山,不理世俗之事,更不替父亲效力。父亲碍于脸面和名声,不能和老师撕破脸皮,只能任由老师在鹿门山隐居。现在让弟子拜师后,让老师和父亲之间,便多了联系,可以说,算是变相的掌控了老师。”
说到这里,刘修惭愧道:“老师,是弟子拖累您了。”
对于庞德公,刘修是打心底的尊敬。
庞德公轻笑道:“你说得很正确,但还不精准。”
刘修道:“请老师赐教!”
庞德公沉声道:“在荆州,为师不服从你父亲安排,屡次征召,都不受命令。这样一来,便让你父亲认为,为师不再掌控之中。”
“让你拜师,你父亲目的有三。”
“第一,为师和你父亲之间,多了一层联系,不论好坏,总是有所牵连。”
“第二,你父亲借此宣告,为师现在是受他掌控的人。”
“第三,为师都服从你父亲的安排了,荆州其余人隐于山中的人,还能独善其身吗?你父亲此举,也想进一步掌控荆州的士人。”
“换句话说,你拜师,是你父亲的一步棋而已,至于你在为师门下,能否有所成就,能否学到知识,不在你父亲的考虑中。”
庞德公面色严肃,道:“老师这么说,对你是不是太残忍了?”
刘修道:“比这更残忍的事情,弟子已经经历过。”
庞德公闻言,顿时哑然,脸上流露出一丝怜悯,道:“出身庶子,父亲不爱,哥哥不亲,委屈你了。”
对于刘修的处境,庞德公已经看出来了。
刘修摇头道:“先贤曾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在弟子看来,弟子所经历的一切困苦,都是对弟子的磨砺和考验。”